这也算是学问?王顸内心里佩服得不行。这当然是学问,若没有这个见识,在这夜黑风高的大山里瞎跑,最终能跑到哪里去,还真是个未知数!
“我认字不多,如何解得开行军图?”陈儿洒有些委屈,杜牧耕反而不理解了,问:“你以为,从江陵到长安,这中间的路,全是字?州郡之间,不都是画了一根线?你以后若想带了几个弟兄去办一件差事,自然离不了行军图。”
王顸忍不住在想,此前在江陵家中,倒是常见父兄在家中细细研读行军图,只是当时不知道此中竟有这些门道儿。更没想到湘东王府中专有一处院落,用来存放的各州郡山川形势图,却是能在行军途中起到至关重要之作用。
“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磨盘峪驿站?万一走不到呢?”陈儿洒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让杜牧耕终于明白他一直难获重用的原因,归根结底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爬了一段长长的坡道,总算又是翻过了一道岭。这北地的山就是奇怪,看起来并不是十分陡峭,真正骑了马一步一步走过去,却十分累人。寒风缓和之时,三匹马的蹄掌在山道上敲出清脆的回声,极欢快。风吹到脸上,也不再是那种湿湿的冷。也许四周都是高山,这一片尚能够算得上是盘地。王顸的马偶尔会冲到最前面去,杜牧耕说:“少将军,以你的天资聪颖,只要肯下一番功夫,任何一地的山川形胜图放在你手里,不出二个时辰,你一定能辨得出东南西北、州郡城隘、桥梁河流这些。”
这话说得有道理,不过是看懂一张行军图而已,能有多难?如何要在一个按图行军的问题上绕不过去?王顸问道:“杜黄门,还要多远才能到?”
“大约半个时辰,即可到驿站西南方向一个路口,我们可把马匹藏在山高避风之处,步行靠近驿站南向的山崖上,以此观可察驿站内里情形。”杜牧耕紧跟在王顸身边,手中并无那张图,却言说得具体可观,陈儿洒道:“厉害呀老杜,你如何知道能在山崖上看到驿站内里?咱们尚未走到地方,你如何知道那山一定比驿站的城墙高?”
“看看,这就是外行了吧?”杜牧耕忍不住笑道:“你以为,行军图只是标明此地到彼地的路线?自然也能知道山高水长,祖祖辈辈测绘图状之人,必定是实地察看过才能下笔。”
“我又不读书,哪里懂这个?唉唉!”陈儿洒像是伤了自尊,于是转移话题,问:“等白日间回到那个草料场,若是他们定了贾军候的坟地,你可能在图上标一下?可能保证以后我们来这里能寻到?”
王顸一听,后背极不舒服了一阵,被他这么一说,那贾雍果然要葬身在这陌生之处了,好端端一个人,就这么埋在山上某一棵树下了,江陵城里他耶娘和他的妻儿以后如何活?怎么偏偏他就死在途中呢?如果此刻前方林子里突然飞出一支冷箭,正中我的要害,岂不是他们也像埋葬贾雍一样?过一些时日之后,是不是再也没有哪一个人还会想起埋葬我的具体方位……胡思乱想之中,王顸竟然流下泪来,觉得此行非常不值得,万一丢了性命呢?岂不是因小失大?
“死了,死了,人一死,一了百了!”杜牧耕说:“贾军候死在了路途之中,说明他命该如此,既然死了,就应该忘掉他,何必纠缠不休?再者说,你何时来寻他?寻到他的坟地,又能为他做什么?等你几年之后再来这里,他的尸骨已经化入泥土之中。”杜牧耕的话有些伤人心,若他真是一个如此绝情之人,今后如何敢与他交往过深?生死攸关之时又如何敢他并肩御敌?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最关键之时反手一刀?
“那,要是我哪天跟贾军候一样死在路上,你们也是这样把我埋在……”陈儿洒说不下去了,吱唔起来,像是心里乱得没了分寸,“要是,要是我死了呢?”
“人人都一样,你死了,那是你的命,你还指望弟兄们如何特别对待你?不吃不喝地哭上三天三夜么?笑话!”杜牧耕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呀,以前在大户人家,狐假虎威惯了吧?你们江陵李家在阔气的时候,那也是个个鼻孔朝天的架势吧?”
“嗯?”陈儿洒感觉有些意外,你此前不过是个出家人,如何知道江陵李家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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