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得杜牧耕喊:“前面,可是陈贤弟?”
马蹄声越来越近,然后就是陈儿洒的声音:“报告常侍大人,那磨盘峪驿戒备森严,守门的兵卒直接回了话,说是驿站中人满为患,正在接待柔然使团,命我们另寻其它下处。”
“不对呀!”杜牧耕质疑道:“磨盘峪驿站在长安城南,相距尚有一百八十里,又是艰险山路,那柔然使团如何舍近求远?难不成是故意从长安城北绕道城南?”
庾信说道:“此前,我未到过长安,更未跨进北国地界一步,杜黄门所言这些,我一时难以知晓。”
“此前我也未到过长安!”杜牧耕像是在撇清什么,又拿了行军图,指给庾信看,说道:“图上标注得十分明白,磨盘峪在长安城南,偏东南方向,柔然国在长安正北,你看,陈贤弟带回的消息,岂不是有悖常理?”
庾信吱吱唔唔一时语塞,忙转移了话题,问陈儿洒:“此地相距磨盘峪,还有多少里?”
“至少还有六十里!”陈儿洒答道:“临近磨盘峪驿站之前那二十里,坡陡路狭,最是艰难,不过,待我们走到那里,差不多也该拂晓时分,大人不必担心。”
还要走六十里!
听了陈儿洒所言路途里程,王顸难免有些灰心丧气,本以为到达磨盘峪驿站能有一顿好饭食,看来又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非但没有现成的饭食,连住处也没有,人家根本就不伺候,这可如何是好?既然磨盘峪相距长安城尚有一百八十里,至少也要半天的功夫才能走到……王顸被这遥遥无期的路途给折腾怕了,无论骑马还是坐车,真真叫一个煎熬。
车棚内,云锦说:“柔然国本为北朝之患,雄居漠北近百年,号称控弦百万,如今却派了使团前来,定是与西魏通好之策。唉,如今这般局势,必将不利于湘东殿下。”云锦俯在王顸耳边,又轻声说道:“若有机会,务必要把这些回秉江陵才是,过二日到了长安城,你万万不可被眼前局面所迷惑,要多一点子长远才是。。”
“控弦百万?柔然国雄居漠北?柔然国本为北朝之患?阿姊如何也精通这些男儿之事?”王顸心中自愧不如,连一个弱女子此前都懂得留意北国相邻四周之山川地貌,为何偏偏我如今像听天书一般?
云锦笑道:“这算多难的事?书卷上有的,但凡识得几个字,又有眼缘看到,理应看过就记在心里,何必非说是男儿之事?”云锦的声音不那么低了,满是讥笑的情绪,说:“若你们男人都如此认为,你我众人又何沦落得可怜至此?有国才有家,国弱无外交,这也是书卷之中的道理,想不到今日竟让我切身体会了。”
“依阿姊之言,我大梁竟是国弱民贫了么?”王顸一时想不明白,他向来以为大梁仍是天下第一豪强之国,只不过是因为了建康之乱,暂时处于弱势。
“一个杨忠,才带了多少兵马?阿弟你是知道这些的吧?如何就占了安陆又攻克石城?”云锦的这些消息,本不是秘密,只是王顸觉得她如何就上心留意这些?云锦说:“国散大,人心涣散,一般散沙,岂有不弱之理?”
王顸还是不是认可这样的说法,梁国有难是不假,但,暂处弱势,却绝非弱国啊。大梁国地处富庶江南,又远控巴蜀,岂是内战连年之东西二魏所能匹敌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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