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滞了片刻,萧绎方开始笑道:“哈哈,如此说来,侯景那厮已退至江州城,这郢州嘛,自是需要一个稳妥之人。”说话间,萧绎一直盯着任约,像是等着他表明心迹,他却梗着脖子低着头只顾了吃肉喝酒。王顗盯着斥候行参军尉迟连樯,问:“大将军何时攻打江州城?要这么说,确定侯景已不在郢州城里了?”
斥候行参军尉迟连樯被问得略显不爽,道:“只有先稳住郢州城,大将军才能挥师东进,步步为营嘛。至于说侯景在哪里,眼下尚无准确消息,说他狡兔三窟,也不冤枉他。这些时日,我与十几个弟兄奔走于郢州与江州二城之间,可算是开了眼,侯景果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种货色。”
不知为何,任约的神色有就些得意。王顗察觉到了这个变化,难道在他看来,唯有侯景越不寻常,湘东王心中的把握就更虚无缥缈?也就越想笼络知侯景底细之人在身边?
“大将军之意,那郢州诸军,非南平嗣王出面安抚不可么?”萧绎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独自斟了一盏酒,端起,一饮而尽,又问:“大将军在郢州城,可站稳了脚跟?郢州府衙中的旧官员,可有几个忠心耿耿一心与侯景为敌的?”
任约哼了一声,道:“大军临城之时,从来毫无斗志,如今局势趋缓,立即难相统摄,且又各怀已私,由此可见郢州军政风纪败坏不堪由来已久。我在郢州这些时日,也算是看清了郢州刺史府衙中那些僚佐属员之真实嘴脸,唉唉,个个满心满腹所想的都是自家荣华富贵,就算是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仍觉得抵御外贼那是军中士卒之任,唉唉,焉能不败?焉能不败呢?”
这是实情么?若是我被侯景的人挟持起来,江陵这些大小官员是不是也一样顺从于侯景的爪牙?湘东王萧绎的脸上涌起一丝苦笑,慢慢地点着头,又看看中兵校尉王顗,暗暗骂道你阿耶真是狗脑壳儿到家,还让萧恪这个饭桶回去坐镇郢州?若他再迎头遇见了侯景,岂不是仍然举双手投降?
尉迟连樯看了任约一眼,说:“郢州的小官吏们果然油滑,大都督占据城中是能忍,出工不出力,如今呢,仍然是出工不出力,分派了他们守城,能守得住才怪!”
“依我之计,萧恪是万万不能再派去郢州的,虽说不是败军之将,却也着实不宜再去守城。”任约说得从容淡定,全然不怕此话将来传至萧恪耳中。任约又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十万火急之时,需防备侯景随时反扑才是。”
萧绎仔细一想,眼下乃是十万火急之时,这话极有道理,侯景手中挟持着太子与浔阳王,就算我再派萧恪去任郢州刺史,他萧恪见了太子,还是仍跟过去一样毫无抵抗之力?
“郢州城中军民,对侯景恶行并不知晓,反倒觉得太子西巡至郢州,天下自是太平,哪里会有屠城之灾?”斥候行参军尉迟连樯说着说着就不自在起来,道:“而且,城中百姓偏爱南平嗣王恬淡无为之风,呼声极高,反倒是对荆州大军兵临城下又接管城防极抵触。这些,皆是我等众斥候在城中街坊里巷与引车卖浆者流打探而来。”
萧绎点头,微笑,又命内侍赐座,行参军尉迟连樯自是不敢坐,又道:“说句不怕杀头的话,城中那些糊涂虫越是偏爱哪一个,大王殿下偏不能让……哦,死罪,死罪!”
“哈哈,哈哈!”任约笑了起来,道:“你这个建议极有道理,若派了萧恪前去,能抚慰谁的心?怕是要军心涣散,不战即溃。”
“啪!”萧绎猛地一拍书案,说:“你火速返回郢州,向大将军向我的口信,一切便宜行事,不必事事回禀,只需保存实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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