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有丁苦笑道:“但是话说回来,他们这份契约设计的也是非常巧妙,饶是我们也不便多说什么。”
王家屏点了点头。
若从大局考虑,这确实无可厚非,虽说对郭淡是不公平的,但这话说回来,什么时候对商人公平过?
要真公平的话,就不会有这事。
申时行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让他们去跟郭淡谈吧。”
在阁部通过之后,宋景升就立刻将郭淡叫到户部来商谈。
他们也是严正以待,姜应鳞、黄大效、李治他们都参与了,户部官员也都恨郭淡。
郭淡一看这条件,顿时叫苦不迭,这些条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一直以为,对方一定会在钱方面跟他们较劲,但是那些条件压根就不涉及到钱,而且非常合理,反正以前给多少,你也给多少,咱们也不为难你。
他们还是在谈制度。
确保农为本,商为末的思想,确保士农工商的阶级观念,也就是说,如果郭淡承包下来,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劝农桑。
这可真是要了亲命。
因为这恰恰是郭淡最不擅长得。
看完之后,郭淡都笑了,目光一扫,讽刺道:“各位大人为了我郭淡,可真是撒费苦心啊。”
宋景升哼道:“这都是托你的福,要是没有你,我们哪里犯得着花这心思,真当我们都没有事做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丫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郭淡好气又好笑道:“但这些条件未免太强人所难了,我是一个商人,只会做买卖,你们这也不准,那也不准,那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姜应鳞道:“我们就是防止你们商人破坏国家制度,自古以来都是农为本,商为末,而你在卫辉府却是本末倒置,这农民都跑去为商人做事了,你知道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
不过卫辉府是事出有因,我们也不怪你,我们也不会更改那份契约的,你凭本事赚得,都是属于你的,但是你必须要消除卫辉府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如果能够确保卫辉府周边地区都不受影响,自然也不会影响到更多的州府。”
郭淡道:“但是姜给事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商人,要是什么都不能改的话,那些书生、士绅都不听我的怎么办?”
“他们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只是承包,又不是让你去当知府,卫辉府的士绅、读书人可也没有对你唯命是从。”姜应鳞反问道。
“你......!”
郭淡怒瞪姜应鳞一眼,又瞄了眼坐在一旁张诚,只见他低着眉头,喝着茶,微一沉吟,道:“是,他们是不需要听我的,但是我们现在是在商谈,我应该有考虑的权力吧。”
宋景升笑道:“你可以考虑,但是本官劝你一句,可别考虑太久,在卫辉府影响下,开封府、彰德府都已经快要失控,你考虑的越久,你的责任就越大。”
“多谢宋大人得好意。在下告辞。”
郭淡冷笑一声,拿起契约起身便往外面走去。
但是他并未离开,而是站在户部墙外等候着。
过得一会儿,张诚就走了出来。
“內相,这我不可能做得到。”郭淡是有气无力道。
“咱家知道,但是......。”
张诚叹了口气,无奈道:“但是你要知道,这农为本,商为末,确实是我朝的治国国策,谁也不敢反对这一点,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那么也就是说,万历也不敢公然挑战这个思想。
如果要改变这一点,那可能会天翻地覆。
为什么资本萌芽永远都是萌芽,就是因为统治阶级不可能让资本壮大起来,只是随着社会的发展,给商人一定的活动范围而已,满足国家的需求而已。
虽说大明商品经济还算不错,但主导的还是官员,官商结合也是以官为主导,商人只是官员的工具而已,而在资本社会,是由商人来主导,官员只是商人的工具。
郭淡不禁眉头紧锁。
张诚又低声道:“就在一个时辰前,我还收一个对你非常不利的消息。”
郭淡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什么消息?”
张诚道:“小贵给咱家来信,他最近发现开封府和彰德府有很多官员、地主都将自己的土地放到藩王或者一些免税户名下。”
郭淡错愕道:“什么意思?”
张诚道:“这你都不懂,那可真是糟糕了。”
这意思很简单,就是让你以农为本,同时还让你收不到农税。
但这倒是跟宋景升、姜应鳞、黄大效他们没有关系,是朝中其他官员秘密谋划的,天下官员,谁不恨郭淡。
好呀!好呀!你们这是要把我死里整,那我也就没有太多的选择,这倒是帮我省去许多顾虑。郭淡突然展颜一笑,道:“我要见陛下。”
乾清宫。
“你们谈得怎么样?”
万历怀着一丝内疚地问道。
这事他也使不上力,礼法什么的,他可以不管,但是这统治基础,他还是得护着,他不能说这农本商末,士农工商是可以改的。
郭淡笑道:“回禀陛下,卑职与他们谈得非常愉快。”
“愉快?”
万历愣了下,偷偷瞄了眼张诚。
张诚微微摇头,他也听不明白。
郭淡道:“陛下,卑职可以答应他们的条件,卑职就只有一个要求。”
万历问道:“什么要求?”
郭淡道:“将建办私学院的权力赋予这三府。”
心里怒骂,他娘的,你们既然要我死,那我就要掘你们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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