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一个叫三毛的小孩子插言,说现在岛上的生活越来越难了,父亲春天出海,在黑山岛那边失踪了,船在连山那边找到了,程家的人不承认是他们做的,船也不让带走,毕竟他们势力大,最终不了了之。好在海上生活,生死看淡,没个个把人,也只能认命。
吴让也说,这两年,岛上的人也有七八人失踪了,都是青壮劳力,大家都怀疑是黑山岛那里做的,也没有证据。黑山岛那里也过不去了,反正是流言四起,有人说是有伙海盗在那边,也没人敢去。
林荃若有所思,海盗,是个有意思的词。
整个下午,岛上的人都在收拾,也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只是把家里的东西归置下,搬到岛上的山洞里,要不明年回来的时候,就啥也没有了。岛上的人,除了吴家,大都是黑户,吴家也是寄靠在徐家名下,算是徐家的仆役。
大元朝不允许蓄养奴婢,当然权贵们是特例,逐渐扩展到整个官员体系。所谓上行下效,民间大户也仿效着蓄奴,不过名义上是以佃户、雇工、义子义女的关系,都是签有契约。
一旦把家族之间的关系定义为纯粹的竞争,而不是共同生存,那么社会中人的关系混乱,就会建立一种依附的体系,在依附体系下,结果就是妻妾成群,反映为社会兼并开始扩大,林荃的见闻里,社会差距并没有扩大的迹象,当然这也仅仅是登州地的情况,毕竟这里偏远,不知道大元朝其它地方如何。
回去的路更加畅通,可惜带去的粮食又带了回来,到了福山港,已经临近中午,林荃取了骡车,帮助众人把物资都搬回岸上的家中,除了几人在东部乡下的寄住,大部分人都要住到吴家。
晚饭过后,天还没黑,大家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整个院子开始安静下来。吴芸的母亲来到林荃住的屋子,表达了对他的感激。另外一位妇人,也就是今年刚生产的那位,一直住在福山吴宅,也一起过来了,看似有话要说,却终于憋住了,没说。
第二天一大早,吴让吴芸来送林荃,吴芸憋红了脸,似乎很难开口的样子,最终还是开口了,“现在这宅子里家口大了,倘若父亲他们回不来,再过半个月家里就会断粮了。”接着,“徐家现在不理我们,姨讲,林茂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你是他弟弟,也不会差,能不能从你这里周转一下,我家的钱款都是父亲把持着,一时半会怕是顾不上了。”毕竟让岛上的人主动求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荃想了想,说,“我身上没带多少,如果多的话先去登州取点,你们需要多少来周转。”“姨算了下,每月至少要七两,你也知道这可是三十多口子人。”
“也难为你们家了,帮忙养这么多人,七两银子我还是有的。”林荃笑着,满口答应,从骡车底部的横格里,抠出一个银锭,递给吴芸。吴芸苦笑一下说,“早知道,我就把车先拆了。”
林荃笑着,“我先把车放在这里,等从登州回来再来取,你可以拆,但是要记得装起来,我还要用它来运鱼。”
林荃怕她担心,就说起徐连仲之前讲过的进士之后回来娶她,吴芸苦笑着说,都是小时候言论,中举之后就见了一面,赴京也没言语,再说,有些事也不是连仲能够做主的。话里满是对徐连仲的埋怨与失望。
林荃只好安慰她,连仲不是忘恩的人,徐家可能真的出大事了。
吴芸笑笑不再说话,林荃知道自己选择了一个不好的话题,也是,吴芸能不担心吗?一旦高中进士,这身份差异,她自会掂量自己。
告辞,去登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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