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原本晾晒的药材如今已经全部收完,看上去干干净净,却也空空落落。
“师父,您莫不是忘记了今儿个是翟小姐的生辰会?”
望着林回春那闲适悠哉的模样,天歌出声提醒。
“记得记得,你师父记得呢!不就是小孩子家过生日嘛,我又不像那些人要求着翟大人办事,干嘛要急急忙忙上赶着去?开席之前到地方,能吃上东西就行了。”林回春眼睛都懒得睁。
“林伯,话可不能这么说,虽说咱不求人办事,但好歹得给翟大人的脸面不是?咱们早些去,也免得旁人说什么。”姬修齐劝道。
林回春一睁眼,“呦,你怎么也来了?”
说着他坐直了身子,望着姬修齐。
“不过你小子在上都都是个混不吝,连杨尚书家的宴会都敢闹事,如今这是改邪归正了?居然在意起旁人的看法了。”
使出反常必有妖。
姬修齐正待解释,却被旁边的天歌出言戳破,“徐小姐已经去了前院,姬兄迫不及待也正常。”
林回春闻言顿悟,想起自己来临安之前姬老爷子的吩咐,当即一拍大腿站起来。
“走走走,这就走!”
说着,人到了姬修齐跟前,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嘿一笑,“你看,早说不就是了?哪里那么多弯弯绕绕。”
天歌幸灾乐祸看一眼姬修齐,然后上前搀着林回春,师徒二人说起话来,留下某人在阳光下耳根发红。
……
……
因着暑天闷热,所以翟府的宴席办在了水榭中。
绕着抄手游廊搭一圈凉棚,遮挡住日头不说,更有时不时吹来的带着水汽的熏风。
再加上旁边莲池中荷叶铺遍,池边柳条婀娜飘飞,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燥热。
翟秋云并着两个官家小姐坐在亭中闲话,旁边是徐芮和孔春雪、霍清萍等人。
“我来之前,听父亲说翟府千金性子好,如今一见,才知父亲所言不对。翟小姐哪里是只有性子好?人长得娇美不说,品味也是极佳的,便如身上这件衣服,比我这些年见过的都好看。”
说话的人是临安巡检包正信的女儿包锦文。
包正信掌管临安治安,算是在翟高卓手底下讨饭吃,先前因纵亲闹事,被翟高卓训了一通,由此便乖觉起来。
州府官员的绩考,跟一州府尹的考语密切相关,是以包正信便想着法的讨好翟高卓。
奈何翟高卓向来公正,油盐不进,包正信没法儿,只能指望自家女儿能跟翟秋云攀上关系,好替他说上两句话。
是以包锦文今日一见翟秋云,便凑上来一直围着翟秋云转,直到翟秋云跟各家夫人小姐见完礼去陪翟老夫人的时候,包锦文仍旧跟在她身边。
翟老太太一见,只当小姐妹们想着一处玩,念着翟秋云平日里没几个往来的朋友,便吩咐她去招待那些小姑娘,不再让她陪着自己。
这正合了包锦文的心思,遂又跟着翟秋云到了这边凉亭。
一番话说下来,讨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尽管翟秋云不喜这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别人还是夸自己,她只好随意应和了两句。
但这三两句说罢,亭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徐芮等人安静的坐着品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而旁边另一位姓柳的官家小姐除了先开始说了两句话,待包锦文一开口,也不再多言,只静静的品茶赏景。
眼见着场面越来越尴尬,包锦文似是想起什么,低了声音道,“昨儿个我听说了一件新鲜,翟小姐可想知道?”
翟秋云很想说不想知道。
可是包锦文却不是真想问她想法,不等她开口便道,“翟小姐可还记得林参军家的那位小姐?便是先前跟您交好的那位。”
一听包锦文提起这茬,翟秋云登时面色一变。
就连徐芮等人也不由放下杯子,朝包锦文并着翟秋云望去。
熟悉翟秋云的人都知道,如今最不能在她面前提说的,就是这位林家小姐。
谁曾想包锦文却似不察,一个人兀自说得带劲儿,还顺带着喝了一盏茶水润嗓子。
“那林家小姐当年假意救翟小姐,实则却想着借您的身份好让那林参军往上爬,小小年纪心思不正,皆是因为有林参军那个好爹,再加上她的母亲朱氏又出身商户,不是什么有见识的妇人,如何能教导的出懂规矩守礼节品性端正的女儿来?”
此话一出,不仅是翟秋云,就连徐芮等人的神色也变得不大欢喜。
翟秋云正欲打断这聒噪的是非话,却听那包锦文道,“这不,昨儿个林家又出了一桩丑事,再过两日,只怕藏都藏不住。想来也算是现世报了。”
一听“现世报”三个字,翟秋云顿时将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而是带着几分探寻看向包锦文。
包锦文见此,登时来了兴致。
“这事还要从先前那位林小姐的兄长说起。当初临安城里不是有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吗?说是那位林家公子在揽金阁输了两千两银子,被他爹林参军知道之后,拎着棍子打了个半残,废了一条腿,如今还治不好。”
这件事翟秋云知道。
当初林参军见儿子久治不愈,后悔下了狠手,又想着补救,便候在翟府门外求见翟高卓,想托请林神医出手,就连林小姐也厚着脸皮求见秋云,但是陷害的事情暴露,父女二人自然都吃了闭门羹。
后来林氏父女又想直接求见林神医,却被天歌撞见,直接给怼了回去,据说那林小姐被气的羞愤掩面而逃,翟秋云知道后还夸天歌来着。
“林家不过是区区参军,就算是不吃不喝二十年也没有这么多银子,所以这林公子的银子由来,就成了一桩逸闻。但是昨儿个,这银子的由来,却被人给嚷了出来。”
包锦文越说越开心,“原来,这银子是林参军如今来投亲的妻兄朱铨的!”
“据说那朱铨变卖了家当,拖家带口来南地做生意,为着方便,遂给了妹子朱氏两千两银子,让朱氏帮着置办个宅子,谁曾想朱氏却拿了自家兄长的家底银子让自家儿子去赌,结果输了个血本无归。”
“如今朱家一家五口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暂挤在林家,那林公子瘸了腿性子暴躁,嚷着要让人将朱家人赶出去,林参军更是气愤朱氏管不住儿子,对朱氏动了手脚。这一来二去,气得朱铨不念情分直言让林家还钱,还说若是三日之内还不上来,就要将林家告到府尹衙门去呢!”
以林参军的家底,若真能拿出两千两银子来,那可真就怪了!
所以说,这事可不就是现世报么?
包锦文讲的很是开心,但转眼一望翟秋云,却怔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