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香而挑香的,只有那些平日里很少用脂粉,甚至用不起脂粉的寻常人家。
可以说,这些人就算进了徐记的店,也不会去选择那些夏季的新品,而是将目光停留在那些有折扣的过时春品上。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徐记为了减少销毁春品带来的损失,而在不自觉降低自家脂粉的地位。
试想,如果徐记的脂粉连身份低微的婢女都用的起了,高门大户里的夫人小姐可还愿意去用?
传出去小姐丫头用一样的东西,那是会被笑掉大牙的!
要知道,官家小姐夫人,才是脂粉行业的大客。
这种看起来是为了减少眼前的损失而想到的好主意,实则无异于饮鸩止渴。
天歌了解徐芮,这种鼠目寸光的做法,绝对不是她想出来的主意。
但联想到徐家当年被人陷害的事情,这件事情也绝对不会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毕竟在青城那样的小地方,徐竖都会为保徐家声誉,宁肯当街倾撒价值五万白银的珠粉。
江南府这样脂粉业发达,消息流动快的地方,徐记总铺的掌柜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看来,见徐芮的事情,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脚下的步子加快,天歌向着客栈的方向而去,然而就在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林公子请留步!”
天歌顿住脚步,回头望去,正瞧见方才在徐记铺子里见到的翟秋云和林姑娘。
“林公子。”
许是因为赶的急,所以翟秋云有些微喘,泛红的面颊更衬得她肤白若雪。
天歌暗叹一声水乡出美人儿之后,一本正经开口,“翟姑娘有何事?”
“是这样。”
翟秋云缓了一口气,这才道:
“方才在铺子里的事情,还请公子莫要放在心上。脂粉生意怎么做我不清楚,也不感兴趣,但是作为一名花师,我知道公子方才说的话没有错。真正的选香,确实应该将不同香料一起作比,这样才能真正品出各种香的不同来。所以今天的事情,我会转告给徐芮姑娘,相信她自有定夺。”
天歌没有想到翟秋云来见自己,会是为了这件事。
也正是在这时,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堂堂杭州府尹的千金,会选择跟徐记这样的商户染上关系。
香师识香辩香选香制香,虽然因风雅受到夫人小姐们的追捧,但归根结底,却只是士农工商中排在倒数第二位。
这样的虚名,绝对不值得一个千金小姐放下身段。
因为她可以有香师的能力,但不一定非要成为香师。
但她既然选择了成为一名香师,那就证明在这位翟姑娘心中,并不在乎官商之别,也不在乎那些虚名。
她在乎的,或许只有香师本身。
再看翟秋云时候,天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意。
“生意有道,识香亦有道。香师乃闻香调香的使者,不管寻常人怎么选择,在真正的香师眼中,唯有还原香的本味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她对着翟秋云郑重行礼,“翟姑娘对香的认识,在下心悦诚服。”
就像厨师要表现食材最原本的滋味,让食客的味蕾被来自自然的醇正打动。
香师也应该表现香料最原本的气息,让人们的嗅觉为最真诚纯洁的花香触动。
这才是真正的花师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