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噫嘻成王,既招格尔。率时农夫,播厥百谷。畯发尔耜,终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
…
武王之时,青丘像一个强盗,四处打劫,用鲜血来填饱饥饿的肠胃,这鲜血有敌人的,更有自己的。战争,并没有给青丘人带来幸福;征服,也没有改变他们的贫苦。他们只是别人野心的牺牲品,听令行事,是可怜者;他们只是为食物出卖灵魂,为虎作伥,更是可恨者。狄人、并人、延人、凉人,十年间,相继倒在了这群可怜、更可恨的歹徒脚下,唯剩幽、冀在勉力支撑。
成王胡华在战争中出生,在战争中长大,青丘和幽、冀打了十五年,他也十五岁了。
年终之时,武王回京,顿兵于雁山下,徒损兵士数千。
青丘与幽、冀之间,有高山相隔,唯大雁可飞度,名雁山。青丘来伐,幽、冀结盟自保,于雁山险要处各建碉堡,又以长墙相连,派众军守之,拒青丘联军十五年之久。
“父王,此次回京,可否陪华儿多住些时日?”
“华儿,为父非汝一人之父,乃全族之父。岂可因一子私情,而误全族大业!”
“父王,青丘内有阴山、黑水、城池之坚,外有平、延、凉人之援,远非幽、冀可比,我则日强,彼则日衰,待其内乱,我再攻之,岂不大善。”
“此番言语,为谁所教?”
“非旁人所教,皆儿肺腑之言。”
“有子如此,足可托社稷!汝之所言,固为便易,然天命有限,为父等不得。”
“父王之后,尚有孩儿,何愁幽冀不灭,青丘不兴?”
“每一代人,自有其命,岂可推卸,留待后世。为父当扫平天下,留一清静世界!去吧,当汝称王那刻,会感谢我的!”
天阙已升高数尺,上有两个少年身影。
“乌拉特,阴云笼罩青丘,死亡危及族人,骨肉之亲,不动其心,忠正之言,难入其耳,时不我待,奈何奈何!”
武王子胡华对一少年说,那少年风朗神俊。
“世子,我们的王,已病入膏肓,世间再无良医、良药可救,唯死亡可治!”
乌拉特面俊如山,炯目似电。
“亲爱的乌拉特,我的好兄弟,这可是不被原谅的罪恶啊!”
“青丘的希冀,仁爱的世子,我们此举,非为权力,而为战争停息,如果上天降罪,就让乌拉特担之!”
“乌拉特,我是罪人之子,不怕新增罪孽。世人苦难,皆自我父,父罪子偿,天经地义!此事你我心知,不可再提,操之勿急,静待良机。”
青丘的冬天,漫长而寒冷,历经风霜雨雪,更显松青柏翠。昔日幼子,已然成年,婚姻之礼,古之大节。武王不得不停下出征的脚步,来到延人的领地,为世子结亲。
南方的冬季,温暖而秀丽,茫茫绿色,装点江山。
世子胡华看不进这山,更看不进这的女子,他来此,只为拖延战事。一个月也罢,终究能让将士在家多待些时日,如果那些破烂的军帐也能算家的话。
“世子,世子,你在看什么,嫣儿在和你说话呢?”
胡华身边坐着一个蝴蝶般的女子,延伯之女,名秦嫣,有倾国之色。
“自是看你,不知就呆了。古人诗云,有佳人兮,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今见嫣儿,方信此言不虚也。”
“世子真这么觉得吗…”
“嘘,你听,什么声音?”
“声音,哪来的声音,喂,等等我,公子别走啊…”
秦嫣急道。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归之。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者,义也,义之所在,天下赴之。凡人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归之”…
胡华寻声而行,见一少年,赶着牛群,放声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