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再坚持一会,等药熬好了,喝下之后,就会好了。”
泪眼迷离间,看着慕容君塞有些模糊不清的脸,颜菖蒲心下不由升起一丝罪恶感。
一直以来,她总是一再的利用别人对她的关心,为的只是呈一己之私。
现在的她,其实已经和当年的太后,现今的谢思琴、公孙蓉儿没什么分别了。
闭目,不敢再看慕容君塞诚挚的双眸,颜菖蒲紧咬牙关,承受着体内一波又一波的痛楚。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楼梯上响起脚步声,片刻,夏蝉手里端了碗药,急急匆匆而来,跟在其身后的则是瑶珠。
慕容君塞本欲亲自给颜菖蒲喂药,然夏蝉一再坚持,加之瑶珠从旁规劝,只得作罢。
喝罢苦的要命的药,其实疼痛的感觉丝毫没有减少,然为了不让慕容君塞起疑,颜菖蒲硬是强忍着疼,不让自己呻吟出声,打起精神,让人瞧着感觉好了许多。
“奴婢多谢良妃娘娘出手相助,而今我家主子喝了药,需要多做休息,待得身子康复,定亲自感谢娘娘的大恩大德。”
虽放心不下,然瞧着颜菖蒲确实面露疲惫之色,慕容君塞怕打扰她休息,只得笑着与颜菖蒲告别,带着瑶珠去了。
夏蝉慌忙跑到窗前,两扇窗户间的缝隙,看着慕容君塞与瑶珠出了笼香阁,金粉将宫门关上,方转身急奔回床边,满面焦急之色道:
“姑娘……”
不待她把话说完,颜菖蒲忽地翻身趴在床沿边,“哇”的一下,从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顿时吓得夏蝉面色苍白如纸。
耳畔夏蝉焦急的呼唤声渐渐变得有些模糊,就好像置身与空旷的山野,有人在山顶高喊,声音听着飘渺遥远,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的颜菖蒲唇角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极力深呼吸,让剧烈跳动的心慢慢趋于平稳,气息微弱道:
“夏蝉,我,我没事。柜,柜子,药。”
依着颜菖蒲所言,夏蝉起身跑去打开柜子,翻出一只小瓶,跑回床前,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塞入颜菖蒲嘴中,然已没力气吞咽的颜菖蒲根本无力将口中的药丸吞下,急得夏蝉除了哭与催促外,再无别的法子。
颜菖蒲心里别谁都清楚,若是吞不下药丸,只需再过一炷香的时辰,她的命休矣。
难道她当真命绝于今日吗?
缓缓的合上双眸,自重生以来,首次,她选着了静待死亡的到来,因为她已没什么可做的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一道急切浑厚的嗓音突然响起,随即,便听得夏蝉似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的浮木一般,急急喊道:
“拓跋公子,姑娘她吞咽不下口中的药,她吞咽不下啊,怎么办啊?”
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将颜菖蒲安置妥当,拓跋君豪回首望着夏蝉,面色阴沉道: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是不是她的病又复发了?”
惧于拓跋君豪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寒气息,夏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然并未急着出言解释,而是神色复杂的静默片刻,方开口道:
“拓跋公子,姑娘不让奴婢告诉你,你还是等姑娘醒了之后,再问她吧!”
夏蝉是什么样的人,拓跋君豪心里还是清楚的,就算自己现在用剑指着她的喉咙,想来也得不到什么。
“那你好好照顾姑娘,我这就去请回纥国师。”
“拓跋公子,你别去。姑娘遭了如此大的罪,可千万别让她功亏一篑。你放心,姑娘吞下那药丸后,应该会平安无事的。”
夏蝉伸手紧紧的抓住拓跋君豪的袖子,慌忙道。
拓跋君豪神色复杂的看夏蝉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床上的颜菖蒲,见她呼吸平稳了许多,神色也安详了许多,虽然犹自不放心,但怕坏了颜菖蒲的好事,最终勉强点头答应了……
是夜,明月高挂,云淡风轻。
昭阳宫中,瑶珠正伺候着慕容君塞就寝,忽听得院内太监来报,说皇上驾到,慕容君塞慌忙将脱了一半的衣物穿戴上,带着瑶珠去往前厅相迎。
因着慕容君塞喜好骑射,所以与旁的嫔妃宫所不同,她的宫所布置简单大方,除了几副万马奔腾的巨幅画作外,便是各色弓箭。
薛谨之双手负于身后,正在一幅万马奔腾的画作前,好似在欣赏,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便转身而望……
“臣妾参见皇上。”
令慕容君塞平身,薛谨之并未落座,漆黑深邃的双眸注视着她,语声听不出任何情绪道:
“太医说她确实怀孕了,她,还好吗?”
摇了摇头,眸光暗了暗,慕容君塞语带同情之色道:
“不好。”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久不见薛谨之有何反应的慕容君塞心下犹豫片刻,最终试探性道:
“皇上,臣妾虽不知菖蒲妹妹究竟犯了何错而被幽禁于笼香阁,然臣妾听家母说过,怀孕的女子还是需要多出外走动走动的心境开阔了,食欲便会增加,对胎儿是极为有利的。”
视线捉摸不定的迎上慕容君塞诚恳的双眸,薛谨之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方平静道:
“从明儿个起,你有空就多去笼香阁走走还有,朕只需她每月出笼香阁三次。”
“多谢皇上开恩。”
由衷的为颜菖蒲感到开心,慕容君塞喜上眉梢道。
“朕只是念在她身怀龙嗣的份上而已,待得她诞下麟儿,便不能再出笼香阁。”
好似为了掩饰什么似的,薛谨之冷冷道。
慕容君塞虽然平日里粗枝大叶,大大咧咧,然毕竟出身官宦世家,自然懂得察言观色,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当下也没再多嘴说些什么,心下则另作思量。
只要菖蒲能够顺利诞下麟儿,母子天性,血浓于水,皇上又怎会忍心将幼子硬生生从生母手中抢走?
“你早些休息吧,朕走了。”
该知道的已然知道,该吩咐的也已经吩咐,薛谨之语毕,便大步朝外走,慕容君塞与瑶珠俱是屈身行礼相送,直至瞧不见薛谨之的身影,瑶珠方有些抱怨道:
“小姐,之前欠颜姑娘的人情,帮她请太医,我们已经还清了,你又何必再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