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脑海之中,一个清晰的声音尖锐的响起,迫使她不得不去面对前世所受的苦,内疚与动摇很快便再度消失在茫茫仇海之中。
“谨哥哥,我没有闷闷不乐,只是担心金粉的身子。自从上次,未经谨哥哥允许,我将她从浣衣局领回之后,她的身子便一直不好,适才还无端端晕了过去。都怪我不好,要是当初不送她去浣衣局,她也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了。”
说着,颜菖蒲长长的羽睫微微抖动,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脸庞,落在淡粉的桌布上,晕染出神色的水痕,瞧着让人心疼。
“傻丫头,这根本不管你的事。放心,我这就命人去唤太医,替她诊治。”
“皇上,适才给夫人把脉的柳太医还在房外候着呢,奴婢斗胆相荐,不如就让他去给金粉把脉吧。”
静默一旁的夏蝉闻得圣言,机灵道。
据她所知,那金粉身子健康,根本不可能有病,虽然不知道自家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直觉告诉她,金粉的病让柳太医看,是最好不过了。
果真,夏蝉话音刚落,就接触到颜菖蒲递来的赞许的眼神。
“也好,那夏蝉你就带那柳太医去给金粉把脉吧。”
“是,皇上。”
待得室内只剩下颜菖蒲与薛谨之二人,颜菖蒲方愁眉舒展,甜甜笑道:
“谢谢谨哥哥。”
“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眸中尽是柔情蜜意的注视着颜菖蒲娇嫩的小脸,薛谨之无比温柔道,倒是听得颜菖蒲眸中浮现困惑之色,小嘴也跟着张合道:
“无缘无故的,谨哥哥为什么要谢我啊?”
“因为你的梦解决了困扰我多久的难题。”
“梦?解决难题?”
明知薛谨之指的是她找王静所说的梦,颜菖蒲单纯的脸上却露出越发困惑不解的神情。
“哈哈……”
爽朗干净的笑容浮现在薛谨之清俊的面容上。他的子儿始终都是这么纯真无邪,怎能让他不好好疼爱。
被薛谨之揽入怀中的颜菖蒲娇嫩的小脸贴在其宽厚的胸膛上,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心湖就像被人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泛起涟漪阵阵。
倘若薛谨之得知现在的一切都是她精心布的局,不知会有何反应?是勃然大怒,将她千刀万剐,还是会一笑泯恩仇,继续呵护着她?
笑声渐歇,薛谨之察觉到怀中的人儿过于安静,遂低垂下脸,深情款款的望进颜菖蒲略微有些失焦的双眸,百般怜爱道:
“子儿,在想什么?”
“哦,我只是在想,如果梦能为谨哥哥解决难题,那我以后就多睡觉,多做梦。”
回过神来,颜菖蒲甜甜一笑,脱口而出的是很幼稚的话语,却深深打动了薛谨之的心。
在后宫之中,有的只是算计和欲望,而他薛谨之何其幸运,得到了一个全心全意为她的女子,上天真是待他不薄啊!
初次,薛谨之觉得身为九五之尊真好,若他不是天子,或许这一世就会与他的子儿错过了。
“傻丫头。”
用食指轻轻的刮了刮颜菖蒲秀挺的玉鼻,薛谨之很是宠溺的低喃道。
故作羞涩的颜菖蒲低垂眼睑,心下五味杂陈。
曾经,公孙蓉儿也曾唤过她傻丫头,到头来,她们却势成水火曾经,季林也曾唤过她傻丫头,结果却是她们要生离曾经,她唤烟儿傻丫头,烟儿却与她死别。
所以傻丫头三个字承载着太多不好的记忆,而每次薛谨之唤她做傻丫头时,她就会忍不住心惊肉跳,生怕哪一天,不幸会毫无预兆的再度降临。
室内,颜菖蒲与薛谨之“情话绵绵”,屋顶,拓拔君豪却被风雨所折磨。
没来中原之前,他也是天之骄子,几乎不曾吃过什么苦,若不是担心底下人办不好事,他必定不肯遭被日晒雨淋这样的罪。
也不知在屋顶待了多久,拓拔君豪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冷掉之时,就见颜菖蒲嘴角含笑,送薛谨之出门,那样纯真幸福的笑让他看着很是刺目与碍眼。
他为了她,艰苦的匍匐在屋顶,她却不曾给他露过一丝一毫的笑容,这样不识好歹的女人,对他来说,简直是罪大恶极。
就在拓拔君豪双拳紧握,几乎咬碎一口钢牙之际,忽听得风雨中响起颜菖蒲清脆甜美的声音:
“喂,你下来吧!”
身形一展,稳稳落地,拓跋君豪阴沉着一张刚毅的俊容,雨水顺着他浓黑的剑眉,滑过下颚,滴在长袍上。因着是夏季,所穿的长袍布料轻薄,而今湿透了,贴在拓跋君豪结实挺拔的身子上,越发彰显出男人的野性与张力。
为了避嫌,颜菖蒲侧首望向一旁,言语含着几分歉意道:
“大雨之下,要你隐藏在屋顶,实在是难为你了。”
拓跋君豪锐利如鹰隼的双眸定定的敲着颜菖蒲娇美的侧脸,片刻,大手往脸上一抹,硬声硬气道:
“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恩?”
将视线落回拓跋君豪的脸上,颜菖蒲面有困惑之色,当下有些反应不及。
“我叫拓跋君豪,君子的君,豪情万丈的豪。”
似是为了让颜菖蒲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名字,拓跋君豪身形晃动,靠近颜菖蒲,一字一句道,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
“放肆,你若再这般无礼,本宫立刻命人将你抓起来。”
感觉像似被人轻薄了一般,颜菖蒲满面涨红,愤怒的威胁道,却换来拓跋君豪不屑、甚至带着嘲讽的笑。
“夫人,你我现在同坐一条船上,我若出事,你也不会好过。再者,我是男人,所以我很清楚,当男人知道自己所爱的女人背着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浑厚的语声就像闷雷,一声一声在颜菖蒲的心房内炸响,震得她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不待她再次发怒,只觉得脖子一紧一疼,然后一松,拓跋君豪已站在了一丈开外,然其手上却多了条精美的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