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季叔叔说的有条不紊,句句在理,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季叔叔还有事瞒着她,因为她的心始终被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所束缚,即便得知仇人都已得了报应,也无法释怀。
“菖蒲,王爷命我前来叫你去前厅。”
丫鬟的呼唤声将颜菖蒲自沉思中拉回现实。
敛了敛心神,颜菖蒲满露疑惑之色,笑道:
“不知王爷叫我去前厅有何事?”
“懿王爷来了,说要见你。我看咱们王爷的样子好像很高兴,应该是好事。”
身着青色长裙的丫鬟眸露羡慕之色,浅笑道。
整个荣亲王府的下人几乎没有人不羡慕颜菖蒲的,做下人能够做的跟主子一般舒服,在这规矩森严的荣亲王府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颜菖蒲佯装没有看到丫鬟眸中的羡慕之色,姣好的双眉微微蹙起,心头越发疑团满布。
她与那懿王爷也只有一面之缘,他怎么会无端端跑到王府来,还说要见她?到底所为何事呢?
思量着,穿过长廊,绕过几座院落,行了约有半刻钟的时辰,颜菖蒲才同青衣丫鬟停在前厅外。
有候在前厅外的小厮见颜菖蒲到了,便忙忙跑入室内去禀报……
少顷,小厮满面笑意的出来回话,说王爷有请,颜菖蒲方随同青衣丫鬟踏入厅内。
淡淡的茶香萦绕四周,自小与公孙蓉儿同寝同食的颜菖蒲只需稍稍一闻,便知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荣亲王府用上等茶叶招待客人自是理所当然,然眼下室内所泡的雨前龙井与别的又有所不同。
室内所泡的雨前龙井乃是以处子的樱唇摘取茶树顶尖最嫩的茶叶,之后再由经验老到的俊朗男子配以娴熟的制茶技巧烹制而成,故而此种雨前龙井又有个好听的别名,唤作“鹣鲽情深”。
公孙蓉儿入宫前夕,颜菖蒲曾品尝过一次,当时便深深迷上了“鹣鲽情深”的醇香,还曾撒娇央求公孙蓉儿给她半斤八两的,却惹来公孙蓉儿宠溺的笑骂,也才知这茶整个王府也就只有半斤。
而今王爷用这等名贵的茶招待懿王爷,可见对他有多重视了。
“菖蒲,过来,坐我旁边。”
身着一袭绛紫长袍,越发显得面如冠玉的懿王爷嘴角噙笑,指了指身侧的椅子,洒脱不羁道。
颜菖蒲不敢贸然行事,只是将询问的视线投向荣亲王。
而今蓉儿姐姐不在王府,万一她行差踏错,也就无人会帮她向王爷求情了。
见荣亲王默然颔首,方谢过懿王爷,矜持入座。
“噗嗤,哈哈哈……”
突地,懿王爷大笑不止,惹得室内众人满头雾水,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知王爷何故发笑?”
笑得眼角微有泪光的懿王爷强压住笑,单手揉着腹部,呼吸略有些不匀的回荣亲王道:
“本王往日在宫中见到菖蒲,知其乃是活泼好动之人,而今突然见她这般严肃端庄,难免觉得有些……”
之后之语虽未道出,在场众人也都了然于胸了。
察觉到荣亲王一掠而过的责备眼神,颜菖蒲慌忙垂下头去,心下不由暗恼懿王爷的无事生非。
“都怪本王管教无方,让懿王爷见笑了。菖蒲,还不快些给王爷赔不是!”
“免了,免了。”
望了眼忙忙站起的颜菖蒲,懿王爷笑着连连摆手,随即接着道:
“本王就是喜欢她的纯真率直。荣亲王,玩笑过了,我们也该谈谈菖蒲的终身大事了。”
“终身大事?”
闻言,过于震惊的颜菖蒲一时忘了惧怕荣亲王,失态惊叫。
“是啊!你的终身大事。”
饶有兴致的凝视着颜菖蒲满是错愕之色的小脸,有趣的挑了挑眉,懿王爷闲闲道。
“呵呵,奴婢只不过才十二岁罢了,王爷说的定是玩笑话。再者,也不曾有男子上门向奴婢叔父提亲,何来有什么终身大事可谈?”
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颜菖蒲神色颇有些不自在的讪笑道,心下慌乱不已。
“十二岁虽说年纪尚小,但可以做童养媳。本王就是你未来的夫婿,此番就是来向荣亲王和你叔父提亲的。”
好整以暇的眨了眨明亮动人的桃花眸,白净修长的食指指着自己挺直的鼻,懿王爷俊颜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几分。
“菖蒲,你与王爷的婚事乃是皇上所赐,这可是你天大的福分啊!”
蹙眉望着杵在原地、呆呆傻傻不知该作何反应的颜菖蒲,荣亲王语声颇有些不悦道。
闻言,颜菖蒲的身子猛地一震,心潮澎湃,悲从中来。
谨哥哥怎么可以这般待她?未曾问过她的意愿,就将她随意许配他人?真是太可恶了。
泪水渐渐弥漫眼眶,最终悄无声息的滑落娇嫩的小脸。
恰在此时,身着一袭粗布淡蓝色长袍的季林步入厅内,顾不得有他人在场的颜菖蒲似乳燕投林般扑入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不知发生何事的季林将菖蒲搂在怀中,询问的目光饱含歉意的投向荣亲王与懿王爷。
“季先生,恭喜,恭喜!懿王爷此番特意奉旨前来向你提亲。”
荣亲王素来爱才,加之季林也为他立下过不少功劳,故而对其自是以礼相待。
“季叔叔,我不要嫁给懿王爷,我不要。”
埋首在季林怀中的颜菖蒲,发出闷闷的语声,嚷道。
“菖蒲,不得胡闹。”
扳着颜菖蒲的双肩,季林面色一沉,厉声喝道,吓得她再不敢哭闹,只有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望着颜菖蒲楚楚可怜、令人心疼的模样,懿王爷摸了摸挺直的鼻,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季先生,素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不先让菖蒲姑娘回去歇着,我们谈就是了。”
原先叫荣亲王派人去请菖蒲来前厅,本是出于尊重,却不曾想,竟会将场面搞得如此尴尬。若是再让其留在前厅,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