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才发现,王府南面红光满天。空气中都散发着不安的味道。
刚想转身问问身后一直跟着的影零,却见陆雪凝满面焦急和担忧的赶来。
“雪凝。”还未等她出声,沐安便抢先一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那么吵?还有这天……”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南面。
陆雪凝咬了咬牙,有些为难,却又不得不说。“安,右丞相府……右丞相府……”
沐安一听这四个字,当即变了脸色。“右丞相府怎么了?我家怎么了!快说啊!”
“右丞相府失火,大门紧闭。禁卫军撞了许久都未撞开,只怕……只怕”
猛地踉跄一下,沐安险些摔在地上,幸得身后的影零一把扶住她,才得以站牢。“不、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信,我不信!”
南面……王府南面……确实是右相府的位置这漫天的红光,根本不必想象,就知道火势究竟有多大。
“爹……娘……”沐安失神的摇着头,口中呢喃着。“爹……娘……”
突然,一阵马儿嘶鸣的声音传入耳际。地牢本就离着马棚不远。沐安蓦然惊醒过来。
“爹!娘!”一声凄厉的嘶声力竭从沐安的喉中发出。她登时挣开影零的手,朝着一匹骏马飞奔而去。
影零和陆雪凝皆被那声撕心裂肺的喊声给震在当下,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沐安早已经策马飞驰出去。陆雪凝当即心神大乱。
“安!!你回来!你不会骑马啊!你快回来!”
话音还未落,只听又一声马儿的嘶鸣,似是收了惊的马失了控制,高高扬起了前蹄。“安!”
沐安被那匹马高高的甩起,抛向空中,然后狠狠地落在了地上,头部重重地撞上了地上的石块,当即血流不止!
“王妃!”
“安!”
“爹……娘……”意识混沌之际,沐安只觉有人在轻声的唤着自己的名字。“爹……娘……”她轻吟一声,重重地跌入黑暗之中。
爹……娘……爹……娘……
沐安在黑暗中,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翌日,曦光初现,晨风微抚,窗外稀稀落落的雨声渐渐停息
沐安从榻上下来,赤足轻移来到窗前,随手推开了紧闭的窗户。屋外的梅儿听到声响赶紧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怎么不多睡会,这几天你身子都不舒服,昨晚还淋了雨。”梅儿嘟囔着责备道。
“没事,只是这雨天太闷了,躺着也难受。”沐安摇头浅笑看向窗外。
院子里开满的白色山茶,因着昨晚的那场雨而残败了许多,湿泞的泥地上落满了层层的花瓣,那些随着风雨零落的花瓣泥泞斑驳,早已不复当初的洁白和娇艳,也如她此时的心境一般吧?
偶有雀鸟从枝头飞落,轻啄地上的落瓣后复又转身欢鸣着掠向远处。随着那鸟儿的身影沐安的双眸也跟着一起望向了那不知名的远空。凝望顷刻后坚定的转身对梅儿说:“你把那枝白玉的簪子找来,给我梳洗后戴上。然后去请王爷过来,就说我有事一定要见他。”
梅儿看了看沐安,想说什么,却还是叹了口气,转身打水来给小姐梳洗。
过了不久,端木彦就随梅儿来到了夏薇苑。踏入院子,虽然只有短短的数日没来,端木彦却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觉心头竟微微划过一丝痛楚。在门口顿了顿,终是推门而入。
沐安看着进来的端木彦淡淡一笑俯了俯身道:“王爷请座。”
端木彦紧蹙的眉峰稍稍舒展,凝眸望向沐安,当目光划过沐安头上的簪子时,眼底的一抹暖意悄然而现。
沐安不禁心头一颤,但还是并不理会,只是缓步走到窗边坐下。定了一下之后,沐安看向端木彦说道:“安儿今日请王爷来只为讨要一纸休书。”
端木彦闻言一怔,怒极反笑“哈哈,哈哈!”顷刻起身拂袖挥落了一地杯裂瓷碎,双眸一瞪逼向沐安,接着伸手用力一把将她拉起狠狠的箍在怀中,恨意绵绵的道:“休想!”。终于又把这副柔软的身躯满满的抱在怀中了,万般煎熬终化作缱绻无限的恨切“不放,生生世世你都只能是我端木彦的女人。”沐安只觉满怀的苦丁香痴缠萦绕在她心底,然后开出了一朵凄凉绝望的花。
吞下心底的苦涩,沐安咬牙拔下头上的玉簪将其抵在自己的颈脖之处扬声说道:“那安儿只好和王爷天人两隔了!”
端木彦不敢置信看着沐安的动作,脸色苍白,虽极力控制但仍气得浑身颤抖道:“好!好!你竟敢用这玉簪来要自己的命,威胁我。看来是断定了我会不得不同意了。”
沐安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心软,凄然说道:“我只是在赌王爷对安儿还有一丝情意,定不忍要了安儿这条命罢了。”端木彦满眼悲凉的看向窗外,时间仿佛停顿了般让人窒息。随后他蓦的一下转过身来毅然说道:“好!如你所愿,明日本王就把休书给你。”说完,端木彦拂袖决绝的迈步而去。
青风山是青国南方境内靠近孜国的一座山峦。因它的峻峭高耸而少有人烟。
八月,虽已进入了金秋时节,但正午时分的青风山上却还是暖暖的,微风轻抚,丹桂飘香。半山腰靠南面的山坳处矗立着一座别致的两层竹楼。
竹屋前的院子里摆着一排长长的木架,上面放有各种各样的药材。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子正在仔细的翻动着药材。阳光照在她纤瘦的脸上,原本白皙的肤色已点点泛红,额头上也已有细细的汗珠,一双清澈的眼眸淡然而有神,小翘的鼻梁下微微嘟起着一张娇嫩而红润的樱桃小嘴,让人久久不能移目。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女孩蓦然一笑抬头转身提步向院外走去。只见院外的小路上迎面走来一身形俊朗挺拔的二十岁左右男子,来人眉眼清辉,朗朗笑语:“安儿,莫非有千里耳,不见其人已闻其声了?”
沐安眨了眨眼,掩唇而笑道:“大哥这么好的身手,安儿就是有千里耳也没用啦!不过为什么知道是大哥来了,可是我的秘密,别想我告诉你!”
其实,要不是刚好吹过的这阵微风,让沐安闻到了大哥身上特有的淡淡的类似于萱草的气味,她也不会知道是大哥来了。山后的谷底里有一条小溪,小溪附近长有一大片萱草,沐安很喜欢去那里,所以对这种气味也很熟悉。
沐云鹏宠溺的看着沐安,拿出手帕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轻轻的责备道:“这正午的太阳毒得很,也不知去避一避。”
沐安笑着说道:“大哥这么久没见,怎的一见面就开始罗嗦,真是和梅儿那丫头有一比啊!”
“安儿学着调笑大哥了!”沐云鹏不禁笑着轻敲了下沐安的额头。沐安调皮的冲着大哥吐了吐舌头,随后和他一起说笑着向屋内走去。
竹屋内,丫环梅儿正在摆上午饭,看见和沐安一起进来的沐云鹏连忙行礼到:“少爷来了,您正好说说小姐,这大正午的非要到外面去晒药材”
“停停!停!好梅儿你就饶了我吧,再念下去你小姐我的耳朵就起茧啦。”沐安故意靠在梅儿身上撒娇的说道。
沐云鹏开怀的望向笑闹中的主仆二人。算来只有短短的不到半载时间未见二妹,却不想安儿一颦一笑间已出落得楚楚可人,虽不似大妹云依一般明艳动人,却是笑语轻言间,如春风拂过,柔暖人心。看着此刻的沐安,他只愿时光静缓,安儿能一直如此随心快乐,而不是沐府里那个谨语慎行的二小姐。想到他此行的目的,不禁锁起了眉头,心中烦闷。
沐安抬头间望向大哥,神色收于眼底,俯身正坐对梅儿道:“大哥来了,你下去再添两个菜。”梅儿随即收笑应声而去。
“大哥此行可是来接安儿回府?”沐安温言看向大哥。
沐云鹏不觉哑然一笑“什么都逃不过你这丫头的眼。”安儿总是这样,观人入微,心意善解。所谓“有心才有眼”,虽然在府里寡言淡行,上至爹娘,下至仆从,却从不与人为难,温和且知礼。
安儿轻笑嫣然“大哥是内心纯善之人,心显于神,神表于行,自是不难猜。”言毕不知为何竟双眸低垂,小脸微红,有若枝头青梅,又仿似桃花娇美,看在沐云鹏眼中不禁一刹恍惚。顷刻心头一凛,收回神色正色道:“安儿,我这次来正是奉了爹娘之命接你回府的。你这半年时间身体可调理好?寒症可有再发?”
“大哥放心,这半年师傅她一直给我调理,近一段都没有再发过了。”沐安温婉的宽慰大哥。
“现在可还不能大意呢。”门外丫鬟梅儿一边端着菜走进,一边向着沐云鹏瘪嘴诉道,眼睛却飞快偷瞄了沐安两眼。
沐安不禁好笑的轻训“就你这妮子嘴多!”沐安平时总拿梅儿当妹妹看,所以不在府中之时并不拘礼于她,三人一边说笑着吃起了饭。
沐沐安是青国当朝太傅沐严家的小女儿,却并非亲生,这是京城众所周知的事。
据说当年沐大人去边关探望自己的故交大将军卫修宇时,在青风山下的小镇突然拾到了弃婴,而后就带回了京城府中抚养。其府中彼时已有四岁的长子沐云鹏和两岁的女儿沐云依,沐安被作为二小姐养了起来,太傅夫妇对这小女儿也甚是喜欢,视同己出。谁知之后不久小沐安却突发怪病,伏暑之天也全身冰冷有如寒冰。太傅夫妇为其广寻名医,也不得医治。
后有一日,一神色清雅冷淡的柳姓女子来得沐府,自道能医此病。在其医治之下,小沐安的病很快得到了控制,而后更是惊悉此女子竟是赫赫有名的神医柳盈盈,人称“神医仙子”。夫妇二人对柳神医很是感激,留其在府继续医治小女。柳神医却谢绝,只道沐安的病暂时只能控制,不能根治,而且孩子尚且弱小,京城冬季的寒冷她的身体还承受不了,须得在每年入秋之后就往南方调养,只待入春之后才能回北方的京城。如需想她继续医治沐安,可在每年入秋之后,将沐安送往南方的青风山上交与她医治。因此沐安从小就每年都会在青风山过冬,直到最近两年身体恢复得貌似与常人无异之后,才不再坚持。
或许是因为自身疾病的原因,又或许是从小总有近小半年的时间是和柳神医生活在一起,所以沐安在十岁那年就拜了柳神医为师,平日里很喜欢呆在山上和草草药药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