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瞳满眼的淡漠之意。“我本就不想去。正巧王爷吩咐了不许前去打扰王妃。姐姐又何处拖了我一同前来。”
“妹妹瞧你说的。”倚梦故意嗔怪地叫了一声,脚底下的步子却没有停歇。“姐姐这还不是为了妹妹好?纵然是王爷吩咐,咱们啊也不能失了礼节,让人抓住把柄才是?”
低垂着眼睛,梓瞳任由她拉着。也不再说什么。耳中却是在经过某一处的时候,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
“哟,瞧你,哭的多伤心啊。哈,不是蝶夫人受宠时那么嚣张跋扈的样子了?你主子死了,你这条该伺候她的狗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死啊?”
“哈哈哈,那她也得敢死!”走的近了,便听的更仔细了一些。“你瞧就现在她这苟且偷生的样子,要真想去底下伺候她主子还用得着被我们欺负?”
“就是。不过一个奴才而已。你再叫你家主子给你撑腰啊!现在王府里还有谁能给你撑腰?!”
梓瞳的眉刚刚叠起,便清楚的听见,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声。“这两巴掌是你当初打我的,现在我全还给你!茜雪,早跟你说过做人不要这么嚣张,会遭报应的!”
“好了,你跟她罗嗦个什么劲呢,走了。还有活儿没做完呢。”
“哼,这次就先饶了你,下次别让我瞧见!”
……
嘲笑声,斥骂声已经渐渐远离了。梓瞳却渐渐停下了脚步,倚梦疑惑的回过头来。“怎么了妹妹?怎么又不走了?”
“没、没什么。”梓瞳回了回神,扯了扯唇角。“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院里了,我回去取来,不然姐姐先去吧。妹妹随后就到。”
“东西?什么东西?”倚梦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派丫鬟回去取不就好了?何苦妹妹亲自跑一趟。”
梓瞳连忙摇手。“是我闲来无趣绣的一只荷包。本想着空闲时送给王妃的。今日刚刚好,怎奈刚刚就被姐姐拉出来,便忘记带了。”
还说你不乐意来?连东西都准备好了。心下冷哼一声,倚梦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那好吧,妹妹快去快回。姐姐就先去过去了。”
“好的。”梓瞳点了点头,目送倚梦轻步走远。便回头看看那传来啜泣声的方向。“你们在这儿等我。”轻侧头,对着身旁的两名丫鬟淡声吩咐。
“是。”
梓瞳抖了抖裙摆,朝着传来哭声的方向走过去。越走越近时才发现,本是蝶苑里萧蝶衣身边的茜雪,如今一身狼狈,头发散乱的坐在地上,低声啜泣着。脸颊上还印着两个红肿的掌印。
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茜雪好不伤心的哭泣着。
“别哭了。”梓瞳微叹一口气,走上前去,递上一块干净的丝绢。“赶快擦一擦,很狼狈。”
茜雪惊慌失措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并没有去接梓瞳手里的丝绢,而是连忙跪在地上,并不抬头。“奴婢叩见夫人。奴婢不知道夫人打这儿经过,请夫人恕罪。奴婢这就走。”然后说着就手忙脚乱的要从地上爬起来。
“等等。”梓瞳出声止住她想逃走的动作。稍稍的摇头,再上前一步。“抬起头来。”
茜雪愣了愣,慢慢的抬起头。看到她眼眶里的猩红和脸颊的肿胀,梓瞳不由的皱了皱眉。手执了丝绢为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还能走么?”
快速的点了点头,茜雪此时都忘记了开口说话。
“那就好。跟我走吧,我院里尚且有些药,你脸上的印子要尽快涂上些消消肿。不然明儿个可是没法儿见人了。”说罢,梓瞳率先转身朝回走着。走了几步发现茜雪没有跟上来,便停下了步子。“怎么了?扭到脚了?”
“没有,没有。”茜雪连忙回应。“只是……我……奴婢,奴婢如今……”
“以后你就先在我院里呆着吧,等有机会我会去向王爷说明的。”梓瞳的眼神暖暖的看着茜雪。看的她不由得周身一震,莫名生出一股暖意来。
梓瞳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管这档闲事。这样的事情她见过的不在少数。可看到茜雪这般,却是忍不住想起曾经的自己来了。其实她同茜雪也并未有过太多的接触,以前平日里也不过是看到她跟在萧蝶衣身边罢了。垂了垂眼眸。梓瞳倒也不去追究究竟为什么了。只当……是在这空落的王府里,多一个人陪伴着吧。
就这样一路想着,并没有发现茜雪跟在她身后时,微垂着的脸上露出的一抹不明笑意,唇角扯动,脸颊微痛的感觉,让茜雪无比的清醒着,她达到目的了。
……
“瞧见妹妹没事啊,姐姐也就放心了。”倚梦似真半假的舒了一口气,起身道。“我便不打扰妹妹歇着了。唉,这个梓瞳,说是回去取香囊,怎就半天也不见来?”
说话间,只见沐安院里的小丫鬟抱了香炉进来,倚梦倾斜了目光,瞧到莺歌的身上。莺歌冲她点了点头。倚梦便开颜一笑。“好了,妹妹只管歇着吧。我走了。”
“姐姐慢走。”沐安倒也不假客气的留她多坐片刻。
裴元轻呸一声,吐出口中的果壳,满脸厌恶的看看桌上的锦盒。“每日每日的送来这参,也不见有什么特别之处。留它作甚?”
沐安只笑言道。“要不说女人心比江湖的刀光剑影更令人胆寒?你不是真当人是一片慈悲好意了吧?”
“我有你说的这等白目?”裴元不满的瞪她一眼。索性拿出几只银针往那参上一扎。顿时咂舌道。“看样子是上好的毒啊,连银针的颜色都不曾变过。”
沐安也只是清淡一笑,不曾在意。她倒不觉得倚梦会做的如此明显。
将毒放在参上?这种连三岁孩童便能拆穿,让人轻易拿捏证据的把戏,不会是倚梦这种人能做的。沐安是何许人也?她可说是自幼便在后宫中长大,这些年耳熏目染看过了多少后宫的戏码。但像倚梦这样能够深藏起情绪,半分厌恶也不曾显露的女人,她倒是并不常见呢。
印象里,能这样在人前做到极致的,恐怕也只有玉贵妃了吧?
“王妃,香炉可要燃起?”新来的小丫鬟怯声问道。
“燃上吧。”沐安吩咐了一句。连日的春雨让屋里略许有些潮闷的湿气,起初还新鲜此中的泥土香气,时间久了也不乏有些湿潮入肺,令人些许有些不快之感。
正深思期间,裴元那里已经拿了七八种针一一在那参上试过了毒,最后失了耐性,索性将那锦盒重重一拍,霎时一只老参便四分五裂开来。
“做什么如此急躁?”沐安一时觉得好笑,有些可惜的看了看那只已经不成样子的老参,暴残天物啊。
裴元白了她一眼。“反正也不知是何毒,又不好将它吃入腹中去犯险,倒不如直接毁了清静。”
沐安失笑。“这其中当真有毒?”
“你认为没有?”挑眉冷笑。
“你说有便是有了。”沐安不意与他争执,便低声妥协。
裴元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半晌之后,裴元才暗暗地出声。“近来发生太多事。教我越来越瞧不懂你了。”这样说着,裴元的声音竟是裹上了一层颓散之气,语气中尽含凄凉。“只觉你我之间是越来越远了。安,你比我更让人琢磨不透。”
这倒是实话。特别是经了这次被掳事件之后。裴元总觉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子不似以前那般单纯了。她身边的人,和她身上所发生的事,竟真真应了陆雪凝的那句你本就什么都不知。
正因为不知,所以才想留下,才想知道。可……如今却是有隔阂了么?
沐安叹一口气。“不予你知道,现在想来竟是我不对了。”看着裴元这般,沐安心中也不是滋味。她诚心将他视为挚友,倾心待他。却不想自己的犹豫,竟是带给他此等不信任之感,想来便暗自埋怨起自己来。“我诚意道歉好不好?你可莫要生我气了?裴公子?”后一句裴公子显然是戏弄之词,却引得裴元的心结顿时解开。
只生硬道。“那你可要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将全部都告知我。要说你路途中昏迷过去什么的,我可是半个字也不信的!”
瞧他半晌咬牙切齿的模样,沐安便知他心中的郁结已然放下。顿时沐安有种想要大呼上当的感觉。竟不知何时裴元也会骗人了。瞧她出丑很好玩么?
哭笑不得。沐安只得点了点头。“当日掳走我之人,我已知道他的身份。”
“是谁?”裴元忙不迭的问道,目光还带了一抹阴冷。
沐安并没回答,只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直到裴元挫败的靠坐在椅子上,气急败坏道。“我不会一声不吭便去取他性命的,我裴元虽是江湖中人却也知道,既然你明知却也不说,定是有你的打算,我又怎么会坏了你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