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如刀绞。如同一场没有尽头,只有黑暗的梦魇。
那个男人冰冷无情的声音残酷的侵蚀着她的每一寸躯体,让她只能绝望,只有绝望……
逸风,逸风你怎么还不来救我……逸风你没有发现我不见了吗?逸风……
不,不对,逸风出征了。边塞被奈族常年侵扰,逸风自行请命出征去讨伐草原了。逸风,逸风不在京城……逸风不能来救我……
二哥,爹,娘,你们谁来救救我……
沐安蜷着身子缩在锦被下,无助的哭泣,可是她又不敢哭出声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软枕。死死的咬住自己的手指,堵住口中几欲冲破的呜咽。
突然有脚步声出现在门外,紧接着是推门而入的声音。沐安浑身一颤,接着就在整个僵直在那儿不能动弹。眼前挥之不去的是男人那双如鹰般锐利,似要撕碎一切的憎恶狠戾的眼睛。沐安紧紧地攥着被角,恐惧的盯着门帘,不住的打着颤。
“哟,醒啦?”进来的是个女子,圆圆的鹅蛋脸,神采飞扬的双眸,微挺的鼻子,还有一张小巧润泽的嘴巴。随手放下手中的托盘,她凑上前来,左右看看沐安的脸。
“肿的还真厉害。”女子咂舌。“可惜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不过,谁让欢喜欢这张脸。但是明明是他给打成这样的,唔,要是我把这张脸蛋给毁了,他应该也不会怪我吧?”
女子轻描淡写的喃喃自语,说着让沐安触目惊心的话。
看着她眼中的恐惧一圈一圈的扩大,女子噗哧笑了出来。“开玩笑你也当真?”顿了顿敛去了笑意,转而添了几分不甘和厌恶。“真不知欢看上你什么。”
沐安不敢说话,更不敢问她什么。
“愣什么神啊。”女子不知何故又似满腹怒气的往桌上一指。“既然醒了就吃药。省的治不好你又要说我办事不利了!”
“我……”沐安刚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喉咙剧痛无比,鼻腔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
“你什么你!”貌美的女子眉目一瞪。“难道还要我喂你吃啊?”女子有些恶狠狠的吐出最后两个字。“王妃?!”
沐安周身一震,什、什么?!
女子不以为意的一指桌上的碗。“欢可是说了,如果你不吃了这药,他可不会保证会对你二哥动什么刑。”
“二、二哥?!”二哥也在这儿吗?在哪儿,为什么他连二哥也要抓来?沐安绝望的叫了一声。苦苦哀求着她。“二哥在哪里,我二哥在哪儿?”
“这种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女子用事不关己的口吻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吃药。”
沐安抬起哭的红肿的眼睛,再次绝望的开口。“是不是只要我吃了药,二哥就会没事?”
被角掀开,沐安抬起腿想要下床的时候,传出哗啦啦的响动。
这这是?!
沐安顺着脚踝一路看去,顿时让她浑身僵硬,如置冰窟。
“啊!”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只见纤细的脚踝上一个金色的铁环,紧紧地裹着她的脚腕,一条长长的金色锁链蔓延盘绕在榻上,那一头牢牢地钉在了墙壁上。双手颤巍巍的慢慢抚向那锁链,突然发狂一般拼命的拉扯,想要将它从脚腕上去除。这样的屈辱……这样的羞耻!为什么……
“为什么啊……”沐安绝望的嘶吼着,发疯一样拉扯着铁链,本就被磨破的手腕和脚腕处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从伤口流出,蜿蜒流淌,像噬命不知其味的蛇一般,让她止不住的恶心。沐安张大了嘴巴喘息,眼泪不住的从那双美眸中坠落,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一般,哭不出,却也不能喘息。痛,痛到几乎毙命……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逸风,逸风你怎么还不回来,逸风……
“那东西你扯不断的。”貌美的年轻女子凉凉的出声提醒她。“那是用千年寒铁打造的。刀劈斧砍都切不断。别做没用工,把伤口撕裂了浪费我的药。”顿了顿,女子看着沐安完全绝望的双眸,平静的告诉着她。
“欢说了,如果你自己伤害自己,他保证让你二哥身上的伤是你的加倍。如果你敢绝食,你二哥也会跟你一起。若你胆敢寻死”女子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楚。“他会让整个右丞相府都为你陪葬。你想清楚了。吃药吧。”
沐安倏然安静下来,深深的闭上眼睛,豆大的泪滴一颗颗垂落,无声而绝望的哭泣,末了,她颤抖着用嘶哑的几乎听不清晰的声音说着,“我不寻死……我吃药……我吃药……”
双手颤抖着接过女子递过来的药碗,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汁,任凭泪水肆意滴落在其中。然后闭了眼,捧起碗,一口一口尽数咽下。那些苦涩的让人想要干呕的药汁,和着血,和着泪,全部吞咽下去。
女子满意的瞧着沐安把药一滴不剩的喝完,总算是眼中迸出一抹笑意。“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他对你情有独钟了。从识时务这一点来看,你也不算完全不可取。”不知是讽刺还是什么。
但沐安却是充耳不闻。不论是多么尖锐的话语也不能让她感到丝毫的伤痛了,那些无谓的东西和现在她所遭遇的比起来……脚上锁链的冰凉和哗啦声,几乎想让她一死了之。可是她不能,她不敢。如果她死了,那她的二哥,她的爹娘,她的家人……右丞相府的二百三十五口人性命也许都将不保。她不敢去冒这个险。
甚至,甚至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个把她囚禁在这里的魔鬼究竟是谁?!
“好生歇着吧,看样子是一时半会死不了了。”女子不再看她一眼,径自端了东西朝外面走。走了几步,女子又回过身来。“忘了告诉你。欢不会喜欢你反抗的,你最好学乖一点,免得自己吃苦头。你现在是他的王妃了,最好也不要想着逃跑。若是惹恼了他,后果你也尝到了。”
王妃?王妃?!
“等等!”沐安挣扎着坐起身子,睁开充满绝望的双眸。“你是说王妃?他……我是说,他、他是王爷?!”
女子用非常怪异的目光看着沐安,反问道。“你不知道?”随即明白了什么,竟然嗤笑出声。“哈哈哈哈,宇文欢啊宇文欢,你爱了这么些年的女人竟然完全不记得你,难怪了,难怪了!”然后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恨恨的。
“他可是你如意情郎的三皇兄呢,不过等你那情郎征战回来,只怕是要称你一声皇嫂了呢。”
只留下这么一句,女子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皇、皇嫂……皇嫂!
不,不要……逸风,逸风你在哪儿,逸风你快来救我……
那句清清凉凉的话,如同万把尖刀,猛刺在沐安的心里,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哭的肝肠寸断……沐安痛苦的攥着被角,死命的咬着下唇忍下呜咽。锦被上陌生的檀香味,让沐安不住的泛呕。这不是她的薄被,这不是她的床,这不是她的家!我要回家……谁能来救救我……谁能来带我回家……爹!娘!你们谁能来救救安!
好脏,好脏……沐安看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胃里又是一阵抽搐。脑袋已经哭的昏昏沉沉的,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流出来,仿佛都已经流干了一般。
沐安颤巍巍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弓起指甲,紧紧地闭起双眼,狠狠的刮向肩膀处细嫩的肌肤,生生划出四道血痕。一阵头晕目眩的刺痛袭来,让她差点摇晃着从床上栽下。好脏,好脏!这么肮脏的我……这么肮脏的我怎么能够再见逸风?!
不知是从哪儿而来的勇气,沐安再次举起了手,用力的用指甲刮向身上留有吻痕的地方。留下道道血痕,触目惊心。灼烧一般的疼痛立刻席卷而来,一波一波永不消退,反反复复折磨着她无比脆弱的神经。从伤口处流出的鲜血渐渐干涸,那些暗红色的结痂像一道道狰狞的大口,食髓知味的啃咬着她的肌肤……
宇文欢进门的时候,正巧看到这让他怒火冲天的一幕。
“你在做什么?!”
一声冰冷的怒吼,让沐安的手一哆嗦,用力落下时,歪歪斜斜的划出四道血痕。
“啪”,重重的一巴掌落在脸侧,沐安被大的一个踉跄倒在床上,口腔里被浓重的血腥气息迅速占满。宇文欢寒着一张脸低吼一声。“到现在你还没有搞清楚么?!你是我的人!竟敢抹去我留下的痕迹?!”
宇文欢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在这煜王府建造时,他便命人在他的卧房的隔间里修了一湾很大的浴池,名为暖阁。池中的水永远都是热着的。
抱着沐安一步步踏入池中,宇文欢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沐安的脸。
许是水的温热刺激了沐安的伤口,即使在睡梦中,沐安的眉也依然紧缩着,脸上布满了痛苦的表情。
血丝从伤口处袅袅上升,氤氲了清澈的池水。那丝丝的血红在清水中尤为刺目。看的宇文欢的心头一震。探手挥去,又有新的血丝从伤口处流出。搓揉着沐安肌肤的手,不由得放轻了动作。
不多时便再次回来,只是手中多了两样东西。
一只不大不小的火炉和一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