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背,默默无言,原本以为这难熬的暗夜会平静的迅速度过,可惜他不会这样想……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在话语之中,使用那个至高无上的字眼。
我愣了好久,才回眸望他。
“别乱动!”他悄声低喃,“千万别破坏此时此刻的美态与美感…现在的你不是妃嫔,现在的我不是帝王,你我仅是一对最为平凡的夫妻,相偎相依。”
女子的思想向来单纯,很容易被一两句温柔体贴的话语感染打动,我也不曾例外。
元尚的话语萦绕在耳畔,不知何故,烦乱的心绪忽而平静了。
依偎在他怀中,我小声言语,“别睡,好么,陪我说说话。”
“你想说什么?”他的语声低哑,似半梦半醒。
“清幽幽的香气,是你的味道吗?”
“那是迷迭香。”他撑起身子看我,暖暖的吻落在颈侧。
“似曾相识的味道,可我记不得在何处闻过。”
听闻此语,元尚笑了,轻轻吐出两个字,“秘色!”
“什么?”我转眸瞥他,不解其深意。
“是昭文说的,他说你喜欢越州出产的秘色。”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颊,元尚似笑非笑,“第一次见你时,那般副狼狈的模样,我终生难忘――穿着一身华艳的宫装,扑入莲池之中,满身满脸都是泥水,惹人怜爱。”
听他有意揶揄,我回敬道,“那一次是有缘故的……”
“我知道啊!”他吃吃笑道,“昭文也跟我说了,说你扑入池中,仅是为了一只秘色莲华盘…所以我便赏下一双盛装香料的瓶子,让他捎给你,你可曾收到?”
他说的,是那支小香瓶。
原来是他…心底深处,有融融暖意徐缓流淌,我答道,“收到了,谢谢你。”
黑暗里,他不再言语,似乎昏昏睡去……
砰,砰,砰……
沉闷的轰隆声从殿外传来,伴随而至的,还有潮水般的厮杀声、呼喊声。
火光耀亮半边天际,披头散发的侍女疾声惊叫,“皇后娘娘快走,叛军……”
噗!一柄长刀插入胸口,她顺势扑倒,鲜血汩汩涌出,顺着台阶流淌,汇集于莲华玉砖上。
一叶,两叶,三叶…千瓣莲华瞬间绽放,妖娆刺目。
“可馨,可馨!”有人轻拍我的脸,急促唤道,“快醒醒,醒一醒!”
猛地睁眼,才发觉我仍旧躺在元尚的床上。
“怎么了,是噩梦吗?”
伸手抹去额前的汗珠,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是怎样悲伤的梦境?”接过侍女递过的茶盏,元尚径直送到我的唇边,“你一直都在大声哭喊,喊着娘亲,喊着不要……”
我居然在喊娘亲?元尚的话语着实令人惊讶!
究竟是怎么了,这不是原先的那场噩梦,那场我做过十年的噩梦!
喝过热茶,心境平复了许多,元尚撩了撩我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轻声道,“瞧你的衣衫透湿,快去偏殿沐浴更衣,千万别着凉了。”遂吩咐侍女为他披衣穿靴
“你要去哪儿?”我不知轻重的问了句。
“小傻瓜!”他回首对我微笑,“五更天了,朕要去往宣政殿坐朝。”
原来时间过得飞快,难熬的一夜已然过去。
他是仁君,还是昏君,我不敢妄加判断,但有一点值得肯定,至少他很勤奋,不像我,每日睡到日上三竿。
待他走后,有侍女扶我起身,“?主子,请随奴婢去往偏殿汤池。”
偏殿五丈见方,水雾氤氲,一弯新月状的汤池占去大部分空间,有宫娥两名,跪在池边,向水中抛洒花瓣及香料,一股幽香袭人。
撩起池水,我轻声询问,“这是迷迭香?”
侍女答曰,“是,这是皇上最喜欢的香味。”说完,欲为我除去衣衫。
还不太习惯在众人面前光裸身子,我红着脸,试探一句,“不敢劳烦各位,我自己可以洗。”
为首侍女躬身道,“奴婢唤作紫韵,?主子有事尽管吩咐。”言罢,带着另外两名宫娥退到门外。
无论是在长兴侯府,还是在秋华宫,我一直是在木桶中洗浴,还未曾见过如此奢华精致的浴池,一时玩性大涨,浮在池中,畅游起来,扑打水花四溅。
正当开心之时,从门外传来冷冰冰的语声,“紫韵,是何人在殿内打闹嬉戏?”
“回禀皇太后,是?嫔。”
“昨夜是?嫔为皇上侍寝?”
“这…奴婢不知。”
“不知?”皇太后轻笑一声,随即赏下两记响亮的耳光,“你这贱婢,是死人啊,难道不会探查清楚!”
每每欢乐时光,总会被人阻扰――这好似一条铁定的规律。
进宫半月有余,我一直闷闷不乐,难得遇此开心之事,却……
不曾多想多思量,我从水中站起,正预备穿衣,怎料殿门被人猛地推开。
寒烈的冷风飕飕灌入,拂起纱帘,漫天飞舞。
见我不曾答话,她的声音扬高八度,“本宫在问话,你哑巴了!”
“他去宣政殿了。”
她又问,“昨夜,你有没有侍寝?”
“妾身不记得了,太后娘娘若想知晓,最好直接去问皇上。”
“难道就没人教你规矩吗?竟是这般回话!”一张浓妆艳抹的大白脸上,掠过不寻常的厉色,只听她惊声呼喝,“同福,去给本宫掌她的嘴!”
“是,娘娘。”陪伴在她身侧的内宦得令,缓步朝我而来,边走边卷衣袖。
太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听我出言不逊,李光海出声劝解,“还请娘娘息怒,?嫔不懂规矩可以慢慢教导,不在乎这一刻,不如等她穿上衣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