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在胸中燃烧,差一点就对他大嚷大叫,“你的春秋大梦已经破灭了,我是不会参选的,更不会入宫,你别妄想左右我的人生!”言罢,将画抛给他。
卷轴是由丝带捆系,被我一抛就彻底散开,铺摊在书案上,所绘内容全部映入眼底。
目光凝在画面上,我只觉纳闷――成亲王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画的不是山水,也不是花鸟,而是很奇怪的人物,好像是一男一女在……
“这是萧昭文让你带给我的?”姐夫一脸铁青,几乎是在咬牙叱问。
从未见他那般震怒,我木木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画卷被他撕扯成碎片。
一种莫名的不安笼上心头,感觉这件事似乎与姐姐有些关联。
望着一桌碎屑,姐夫还未解恨,伸手推倒烛台,将其燃成灰烬。
他的举动太失常了,我战战兢兢一句,“你,这是……”
“我的春秋大梦并未破灭,仅是刚刚开始而已!”冷冷一笑,他好似隐忍心中剧痛,“可馨,我不是要左右你的人生,而是你的人生左右了我与可兰的荣辱…你,我还有可兰早就被命运束缚在一起,一损皆损,一荣皆荣!”
姐姐的荣辱?
心上一颤,我如罹雷击。
“你知道这画卷的涵义吗?你知道萧昭文的险恶用心吗?你知道参选秀女的真正目的吗?”姐夫连连发问,语声寒凉若冰,“这卷画是赫赫有名的春宫图――熙陵幸小周后!”
熙陵指的是宋太宗赵光义,而小周后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妻子,他们两人的风;流艳事,戏里唱过很多,我也略知一二。
从姐夫愤恨的神情中,完全可以看清萧昭文送画的险恶用心,我竟是那么傻,不知不觉成了他的帮凶。
月凉如水,透过窗棂,投下斑驳婆娑的树影。
书房内,沉寂若死,唯有红烛发出哔啵的微响;桌案前,姐夫仿佛坐化似的,一动不动。
姐姐去往乾明宫,与皇上在一起,他们…无数念头掠过脑海,我不得不胡思乱想,只觉心脏怦怦跳到嗓子眼。
在静默许久之后,姐夫终于开口,“可馨,也许现在是时候了,应该让你知道一切。”
“不,我想不听!”牵起广袖捂上双耳,不住摇头,抗拒他的话语。
他的目光冰冷,语声发颤,“早在懿仁太子在世之时,可兰就已经……”
“住口,我不许你说!”厉声截断他的话语,“不要这般残忍,不要将你与姐姐的无限恨意强加于我的身上,我肩负不起,我会害怕,很害怕!”
“人,活着,就是一种残忍!”恍恍惚惚的,他笑了。
“景熙!”蓦地,我喝出他的名讳,“你若还是男人,就即刻进宫去,将姐姐接回来!”
“你以为我不想去吗?”他的嗓音沙哑,“天下之大,万事万物都属于他,他是帝王啊,皇命难违!”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你,我还有姐姐一同携手,共赴黄泉!”说着,我凝眸望住他,沉声道,“你是七尺男儿,不该如此怕事!”
“你我可以一齐赴死,那其他人呢?”幽幽眸光将我圈住,姐夫冷言冷笑,“还有峥儿呢,还有府中上下一百多口老小呢,你是彻底忘记他们了,还是不愿意想起…我景熙只是尘世间的俗人一个,没有你父亲的勇气与魄力,能够带领一家老小凛然赴死!”
他又提及往事了,那场挥之不去的噩梦与我手臂上的疤痕一样,不愿想起,不愿揭开。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微微阖了阖眼,我企图阻止泪水滑落,“苟活了十年,每时每刻都度日如年,没有同父亲共死,是我一生的痛,一生的恨!”
自从那夜与姐夫长谈之后,一连数天,我都精神恍惚,姐姐也不曾归家。
随着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心目中完整无缺的美好幻境彻底崩裂,碎成粉末…一直认为姐夫最最宠爱姐姐,结果却是这样,什么都是假的,功名利禄在真挚情感面前,显得那般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这天傍晚,正在屋内用餐,碧环火急火燎跑来,张口就嚷,“二小姐,侯爷让你去。”
自从知晓姐夫的懦弱之后,我就彻底恨上他,不与他见面,不与他说话。
见我无动于衷,碧环又道,“皇上命内宦送夫人回来,不过……”
是姐姐回来了!
不等丫头说完,我噌地站起,提起裙角就往姐姐独居的小院跑去。
姐姐独居的小院很宁静,紧邻雕窗的花圃里,种着一排姿态优雅的绿萼梅,那是她的最爱。
登上台阶,迎面遇见经常为姐姐诊病的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