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恒,你这奉京府尹是怎么当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一个人都没给朕捉回来?”
勤政大殿上的颜狩整个人都处于暴怒的状态下,把卫安恒昨夜递上来的奏折朝他甩了过去:
“朕告诉你!巴格代萨满的死,总要有个人来负责!可如今你一个凶手都没抓到,那么是你卫安恒负责?还是朕来负责呢?”
被奏折拍在身上的卫安恒不敢闪躲,只是低头跪伏在地,传出的声音不急不缓:
“启禀圣上,微臣昨日彻夜多方查探,代萨满巴格,于昨日下午祭祖大典之上,身中风邪倒毙当场。虽经在场之孙氏医馆坐堂大夫,孙白芷施救,但由于代萨满本已是耄耋之年,年老体衰再加上血脉不畅,这才会于施救过程中,不幸身亡。由于本案苦主,也就是萨满教目前主事之人——大护法何文道,并未前来奉京府衙门报案,因此……”
“所以你这个奉京府尹也就乐得清闲,直接来个民不举官不纠,朕说的对吗?可如今死者的身份?不用朕说你也知道,岂能与平民百姓之事混为一谈?你身为奉京府尹,又怎能就此作罢而不闻不问呢?”
平素一向被人讥讽软弱可欺,墙头草般摇摆不定的奉京府尹卫安恒,听到宣德帝此话忽然抬头,朗声答言:
“起禀陛下,卫安恒不才,全凭着陛下的错爱、又深蒙祖荫,才能窃居奉京府尹之位。可我卫家自祖上起,便一直都是天家颜氏军中的一介区区掌刑官出身,蒙天家几代家主信任,才得了这个已经世袭三代的奉京府尹之职。自昭烈武极开国皇帝起,我卫家人便始终秉持着依照朝廷法度行事的原则,这也是我卫家会受幽北三代皇帝的重托,掌管奉京安全近百年的全部原……”
宣德帝颜狩听他开始攀起祖宗交情,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心知这个卫安恒,整日夹在几方势力之中,本也很难有所作为;但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们卫家从来不会参与到各方党派之争,一切行事准则都严守朝廷法度。这才使得自家历代帝王,都放心的把都城交于这个大公无私之人的手里。颜狩想到此节,朝着正在喋喋不休说起往事的卫安恒摆了摆手:
“朕没工夫听你说故事,你只需要告诉朕,巴格这件命案你打算如何处置!”
“臣只会按照朝廷的法度办事。眼下既没有苦主击鼓鸣冤,案件本身又经过臣下仔细查访,并无可疑之处。因此臣认为……”
宣德帝紧紧皱了皱眉,然后又轻蔑一笑,用低低的声音问他:
“你是不是以为,没了你这个奉京府尹,朕就成不了事呢?”
说罢,他不再看向卫安恒,抬头四周扫过,朗声开口道:
“朕决定,巴格命案交由宗族府、御马监、刑律司,三堂会审,颜久宁为主审,御马监监事陆向寅从旁协助,刑律司掌管刑典。此案以七日为限,就这样了,退朝!”
宣德帝颜狩越说越生气,站起身来之后,还紧咬着牙关,瞪了一眼不知为何突然硬气起来的卫安恒。
“臣有本!”
颜狩都已经走下了玉阶,身后卫安恒那极具辨识度的嗓音又传了出来。火冒三丈的颜狩迈开大腿站到了卫安恒的面前,抬起了一条腿想要踹,但还是强行收了回去。虽然收回踢出一半的腿,但也守不住心中的火气,顾不上一代帝王的沉稳与威严,大声嚷道:
“姓卫的你到底怎么回事?朕都已经不用你管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还告诉你,朕手下能办事之人何止千万,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还请陛下赎过微臣无礼。但依陛下方才所言,此案交由宗族府、御马监、刑律司三堂会审,依朝廷律法,确有不妥之处。想那宗族府的职责范围,只是监管所有皇亲国戚而已。但如今的死者巴格,一不是天家血脉,二不是皇族外戚,与宗族府又有何干系呢?而御马监则是皇家……则是皇宫内部掌管草料马匹之所,与巴格之死就更是毫无干系了;而刑律司虽然负责重大命案纠纷,勉强也算的上符合朝廷法度,但眼下既然没有经过地方府尹初审,刑律司也自然就没有案宗可查了。所以,依幽北刑律,刑律司也是无法提案会审的。”
幽北三路的律法结构,是当时的刑律司主事李登“留学归来”,脱胎于北燕、或者说是前朝大燕所所制定的。凡有重大命案纠纷,需由苦主向地方衙门进行初次申诉;若苦主并无亲属好友,便交由地保乡绅代为诉讼。如若不服地方衙门初次判决,便可向一路总督衙门进行二次申诉;若二次判决仍然不服,则由总督府衙门再次出具案宗,上报由兵部管辖的刑律司,而进行最终判决。这既给了百姓打开了一扇层层伸冤的大门,也能避免百姓乱投衙门,从而带来的人力物力上的浪费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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