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真是无端惆怅,教人难受。
“你当年,也万般意气。”她的心软了软,哝哝轻语:“时光一走不回头,我们都回不去了。”
她手指微微颤动,心尖也在颤。
从来不敢想,他们竟然还能坐在旧地,安安静静地想着以前,说起那时候的意气神采。
他还记得她那个时候的样子,她也还记得,他那时候的神采。
“既知回不去,便往前走。”佛冷起了身,艳红的僧袍宽袖轻扬,话语中无端多了几分凉意:“义无反顾一点,彷徨无用。”
她的心忽然颤了颤,总恍恍惚惚地觉得,他是在告诫她,不要多问多想,包括阿难。
这猜想,让她惶然不安,依旧端坐在他脚边的蒲团上,问也不敢问,只得生生压了下来。
这人心里冰清,不肯多说的,他断然不会告诉她,问了也是白问。
咬了牙,她说了自己来的另一个用意:“明日朝堂之上,我希望你能给谢隐一个出路。”
她今天来,第一是为燕白一事,确定燕白在他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她不愿再问了。
其二,是为了谢隐。
那少年,终究是无辜的,如果能够不费力,给他一个好的去处,那也算能慰藉一些他心里的苦。
“为何?”
他在佛门,自是慈悲为怀的,可如今他为天下摄政王,为萧易寒,他没有那么多的慈悲,只有冷断。
“为何?”云歌辞想笑,却又不怎么笑得出来,声音冰冷:“因为他今日之处境,便如我当年。”
明明他和她都是一样,什么错都没有,却注定成为牺牲品。
她无声苦笑:“若没有你拉我一把,今日这天下,哪还有云歌辞?若无人拉他一把,今后哪有谢隐此人?”
“伸手去拉一把深陷在苦难之中的人一把,这样的恩情,是他一辈子都还不了的。”
锦上添花固然没错,可雪中送炭,方显得珍贵。
谢隐这少年,本就忠义耿直,一根筋的一个人,她今日给他这些恩惠,来日,他会还她十分。
这么想着,云歌辞的唇边不自觉露出了一些自嘲的笑意,现在救他,是不是又有那么一些算计的意思了?
人啊,总是逃不过这些心思。
佛冷垂头看着她,话语薄凉:“当日云家满门无一幸免,谢家无人不该死。”
他算得比她还要精细,无伸手搭救之意。
“你自己和我说的,凝望深渊久了,深渊将回以凝视。”她轻抿了一口茶,已经有些凉了,更是苦涩,凉声反问:“你是想要我变成与他们一般的豺狼不成?”
佛冷不再说话,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去。
心里该是有些欣慰的。
她知道,这件事情,定了。
终是有些不甘心,她还是开了口:“我最后问你一句,阿难来自哪里?”
佛冷没说话,长长的沉默笼罩在两个人之间,她低着头去,看着手中黑色的茶杯,轻轻晃动间,茶水里浮动着点点茶渣子,她的瞳孔微微扩散,模糊得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