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她重生了,那股仇恨汹汹燃烧了起来,她不信了这命,不信了这天道,咬着牙告诉自己,一定要勇往无前无所畏惧地走在复仇这条路上。
在不知道佛冷为她做的这些事情之前,她的心,是没有负担的。
心无羁绊,一个人勇敢成了整个世界。
纵是让她断了对佛冷的心思,在今晚之前,她也是可以狠心割舍的。
她现在,怎么割?
谁又能允许她不割舍?
风声潇潇过长安,她一个人站在月色清冷的长街,恍惚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孤独成了霜。
她想要见见他,问问这些年,他苦不苦?
时隔多年,当年大火烧过的府邸只剩下了残垣断壁,残败破碎,多年无人来访,杂草长满庭院。
怎的一个荒凉能形容。
月光下,目之所至皆是一片荒芜凄凉,云歌辞不禁泪目,遥遥想起当年辉煌壮阔的摄政王府。
庭院深深,长廊迂回入了幽寂之处,夜里星月朗朗,花香四溢。
在摄政王府的那些年,她曾在无数个夜晚,独自一人如风一般穿梭在花树掩和里,孤独欣然。
那时候总觉得这座深深的府邸,是一座牢笼。
把她困住,不得自由。
心怀着对萧易寒的惧怕和忌惮,她无数次想要逃离。
如今离开了,她反而难过极了。
这世道轮回,真真是捉弄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权摄长安的摄政王府尽数付诸于一把火,烧掉的不只是一座府邸,而是一个时代。
属于萧易寒的时代。
她一步步走在一片残垣断壁里,迂回的长廊结满了蜘蛛网,风吹过,蛛网便一寸寸破碎。
徒生凄凉。
杂草上的露水沾湿了她的衣摆,她在破碎的府邸最深处,找到了那人。
庭院深处,杂草疯长,废弃的荷塘里的莲叶铺开,一眼看去,浓浓的葱翠碧绿,湖心凉亭悬了白色风灯,在风里轻轻摇摆,洒下旧黄流光。
那人便倚在地上软塌上,素手握着酒坛子,一人独饮。
迢迢月光冷如水,流光皎皎染上他的衣袍,那一身艳红的僧袍不知去了哪里,那一袭轻衫,白如月色。
天地银白,他披散开的袍襟点缀了星光,恍然间,邪魅肆意,又有了当年那权倾大周的摄政王风华。
他真的回来了,脱去了僧袍,浊酒入了口,再无了佛前寂静默然的模样。
看到他当年的影子,她应该高兴的,可这一刻,她怔怔站在莲池边看着他,心里一阵阵难过。
踏风过莲叶,她轻落在了他两步之外。
他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蒙了一层水雾。
膝盖点了地,她躬身匍匐在地,眼中有了泪,声音也哑了,轻声唤了出口:“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