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中的纤尘微微落定,一阵虚无缥缈的夏风吹过了打开的窗口,悠悠然地吹进了这间白色的房间里,就像流浪的歌者,沿着四处的壁墙打了个转,然后又悠悠然地折返回窗外,仿佛带着他那浅显的歌声飘向了蓝天。
这场生硬的对白因为女孩的抽泣声而中止了。
随着细碎的字词犹如花瓣般慢慢地落下,这间空荡荡的病房里一下陷入了空荡荡的失落,李沐还是愣愣地坐在那张凳子,僵直得像个木头人,呆呆地望着这个女孩,不知道在这种气氛下,应该说些什么好。
他实在不怎么会安慰别人。
沉默了很久,他忽然站了起身,越过凳子,一步来到床边,简单地抱住了这个女孩,对着她的眼,轻轻声地说,“对不起,又让你想起这些。”
“哥哥,没关系的,我早习惯了,习惯了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事情,”她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假装坚强地笑,“习惯了自己给自己打气,习惯了一个人坚强,就算遇到那些坏蛋...也忍住不要哭。”
“可是,这些都不怪你啊,你没有错,你本来就是无辜的,错的是他们,”李沐咬了咬牙,笨拙地搂紧了她,“大人们欠下的债,跟小孩无关,你就是你,你不欠他们什么,你就是你,一个独立的人,你不欠谁的,谁也不欠你的,从前是这样的,现在是这样的,未来也是这样的。”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女孩摇摇头,“他们说了,我是杀人犯和疯子的女儿,我是有罪的人,有罪的人没资格反抗,我的身体就是他们的资产,他们要用我的身体为爸爸妈妈还钱。”
女孩擦擦泪痕,强撑着微笑,小小声地继续说,“他们已经说好了,再过几天...他们就会来把我带走,带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那里卖钱,让我做别人的女人,再也不回来了。”
“这些事本来是不想告诉哥哥的,但是我果然还是太自私了,想要哥哥保护我,忍不住...”她嘻嘻地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出来,“还是说了出来。”
....
“哟吼,裂开了!裂开了!看到没有?!你们都看到没有?!我们可爱的钞票都要开心到爆掉了!”
夸张的狂笑声从高燃的火堆中响起,那个戴着笑脸面具的男人快步奔跑在人群之中,就像个浮夸的演员,欢呼雀跃地将大把大把燃烧的纸钞撒向天空。
烧焦的百元大钞在天空慢慢飞落,仿佛下起了一场流火般的光雨,戴着笑脸面具的男人吊儿郎当地从雨火中走出,对着站在阶梯下的谈判官,就像个轻浮的说唱歌手那样大喊,“嗨,警官,你这个呆板的木鱼,无聊的秃驴,你就没想过要脱掉那身寒酸的袈裟,加入我们这个自由的party么?!”
“没有兴趣,”谈判官的声音坚冷如冰,他光着身站在灼灼的阳光底下,冷着脸回答,甚至没经过思考就直接拒绝了,“按照约定,我们在场的所有警务人员都卸下了装束,现在距离约定结束的时间还剩下十分钟,我希望你不要食言。”
“嘿嘿!我亲爱的警官,不要那么死板,把话说得那么绝情嘛,好像是我拿枪顶在你的脑袋上,逼着你脱的那样,”戴着笑脸面具的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什么袈裟的啦。”
“你践踏完我的同僚们的自尊还不够,现在还想连带上我所背负的尊严,也要一起践踏么?”谈判官冷冷地笑。
“哎哟哟,你们公务员不是在一直鼓吹着什么众生平等么?怎么你朋友们的自尊就不值钱,而你的自尊就是值钱呢?”戴着笑脸面具的男人故作矫情地讪笑。
“你想多了,我的自尊并不值钱,可我身后所代表的荣耀,却是比我的命还要值钱。”谈判官高声说,“这是来自法律的正义,是那种决不屈服于你们这群法外狂徒的正义之师的崇高法典!”
“哟,亲爱的警官,按照你说的,我们的约定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不像一条哈巴狗那样讨好我,反而还试图激怒我,你确定你要这么做么?你不担心我一生气就食言了么?不怕你们所做的牺牲都变成没有价值的白费么?”
“不知道,”谈判官淡淡地说,“我只知道,如果不把你们这些人渣统统抓起来,关到监狱里,那么,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哎哟哟,亲爱的谈判官先生,态度不要这么冷淡嘛,在这么火热的气氛里,你应该开心起来,快乐起来才对!就像我们点燃的那些钞票那样,要笑,要放开声音地笑!”
戴着面具的男人嘻嘻哈哈地大声说,“来吧!笑起来吧!就是现在!把我们可怜的市民们都放进来吧!让他们加入这场自由的狂欢!”
他深情地凝望着漫天的飞火,纵情地高声说,“你知道的,那些拿着入不敷出的工资,干着猪狗不如的活儿的人...也就是他们!就是他们!你知道他们是有多么地渴望这些扭曲的纸张,他们是多么的热爱这种热烈的火光!而且,你的手里没有任何与我谈判的筹码,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亲爱的警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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