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涟涟,重叠扩散,破碎的画面在黑暗中交加,仿佛时光往复,又仿佛旧戏重演。
此一时彼一时的苦情角色们,仿佛穿越了时空,死死地抱在了一起,留下那个爱哭的女孩,默默地去往河底,抛锚在黑暗之中。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你的妈妈,也没有你的爸爸,空落落的,填满了难过和悲伤,看不见任何的光,现在知道了么?
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再也不会见到的了。
不是所有的再见都会再见,有些再见,很可能就是再也不见,人生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充满了变数。
你...知道了吗?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寂寥无边的水流里,仿佛持续着一场永不完结的噩梦,女孩把头埋在男孩的怀里,贴着耳朵倾听,感受着男孩强而有力的心脏。
那颗心脏噗通、噗通地响,就像一团燃烧在河水里的火,微热的光芒徜徉在这片虚无的黑暗里,照亮了女孩的生命,也照亮了四面八方。
有没有那一种感觉,好像被人捡了起来,又好像自己抓住了什么。
她抱着男孩的腰,就像在漫漫长夜里搂着自己唯一的那只破布小熊,虽然是捡来的,很脏,也很旧,但是....这已经是她唯一的家当了。
如果她把这个破破烂烂的垃圾也丢掉了,那么,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连活下去的源泉都丧失了。
那个没有得过诺贝尔奖的村上春树先生写过,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了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你好,小姐,和我一起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地滚下去,整整玩上一大天。
这是一段浑身弥散着恋爱的酸臭味的情话,也一个充满着爱意的邀请,还在上学的时候,女孩就读到过这段话。
那时候的她还懵懂,不懂得什么叫爱情,只是发自内心地感叹,不愧是村上春树老先生,写的真好,字里行间流淌出的那种青涩的草香味儿,仿佛只要稍稍地抬抬鼻子就可以嗅到,清清的,淡淡的,就像那阵萦绕在春天原野上的微风。
如果这种感觉真的可以称之为爱情的话,那得是一个多么狗血的爱情故事啊,想想看,忽然有一天,忽然下了一场狗屎那样的大雨,你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高架桥的最顶端,默默地喝着苦闷的冷酒,试图借助酒精稀释心内的悲伤。
这时候,有个莫名其妙的人忽然间走了过来,穿过空寂无人的马路,恬不知耻地坐在了你的旁边,莫名其妙地闯进了你的世界里,大声问你,你在为什么而哭泣?你又在为什么而悲伤,而畏惧?
像是被这种莫名其妙给感染了,你没有选择回避他,大胆地告诉他,你有一个很想去的地方,那个地方好像会有一个你很想见到的人,但是你始终都不敢去。
因为你没有勇气,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其实,你早知道,那个人早已不在了,哪怕你真的豁出去了,鼓起勇气,去到了那个地方,你也不可能再找到那个人。
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是知道的。
这时候,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忽然跟你说,他陪你去看看,看看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找找你所说的那个人,他的脾气很急,甚至还没得到你的答复,就像个流氓那样死死地抱住了你,抱着你从天涯上跳下去,仿佛下一刻就会来到海角。
真是一个粗鲁无礼的家伙,不可理喻的坏蛋,臭流氓!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找不到挣开他的怀抱的借口。
你惊讶地发现,你没有理由拒绝这个登徒子的邀请,因为你真的想去那个地方看看,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一起去那里看看,然后,你们就像石头那样沉落,就像连枝的大树那样生长,彼此依偎着彼此,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海枯石烂。
如果可以开口说话,如果可以动手写字,她有一种冲动,想要跑去告诉村上春树先生,跟他说,不止要打上一整天的滚,还要打上一辈子的滚!
一辈子、一辈子,就这样哧溜哧溜地滚下去,跟着心爱的人,虚度余生之中所有的时光,就这样,滚着滚着,就这样,浪费掉这一生。
....
漫长的风雨经过远程信号的传导,变成了拟实的电子音,通过扩音器传出,回荡在这间宽敞的会议室,仿佛身临现场。
全息投影之中,那条屹立在风雨中的高架桥,再无一人,易拉罐在人行道上翻滚,骨碌骨碌地转了几转,被狂风吹出了桥梁的边缘,掉了下去,追随着男孩女孩的步伐,无声地没入了桥下的黑暗。
随着一声噗通的落水声响起,画面蓦然关闭,这间会议室瞬间陷入了黑暗,但不平静,一道癫狂的声音就像燃起的火把,唐突地撕毁了所有的黑暗。
“裂开了!裂开了!简直浪漫到要裂开了,有没有?!”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男人张狂地大叫,“医生医生,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他兴奋地转过头来,望向一个女人,继续大叫,“我们的死神大人陷入了爱河了耶!”
“跳个桥就陷入了爱河,”女人的脸庞隐匿在黑暗里,声音挑逗,风情万种地说,“那我把你的脖子割开,是不是就爱到窒息了呢?”
轻佻而又富有威胁性的一句话,落在男人的耳里,却像一泼热油,轰烈地沸腾了一声,猛地拔高了他的邪火。
他像是服食了致幻剂那样,快乐地大跳起来,“呀呀呀!呀呀呀!爱到窒息!爱到窒息!我喜欢!我好喜欢!我爱你!医生!医生!我真的好爱你!我爱你爱到要死了,我怎么能这样爱你,我要把我的脖子奉献给你!我亲爱的医生!来吧!来砍下它吧!来用尽全力地爱我吧!用你的爱...让我窒息!让我的血溅出来,让我的血、我的爱融化你的身体!”
“死变态。”
女人冷冷地剐了这个雀跃的男人一眼,厌恶地别过头,加快步走,转身隐入了黑暗,似乎推门离开。
她的任务完成了,她没有任何理由继续留在这里,跟这个变态呆在一起,对着这个疯子,她是出自生理的不适应。
随着女人离开了以后,会议室一下陷入了寂静,但是男人并不懊恼,似乎对于女人的冷淡,早已习惯了。
等到那扇木质大门完全合上以后,他又打开了全息投影,在微亮的灯光下,快活地跳着舞,一边跳,一边对着屏幕大喊,“猎人猎人!你那边搞得怎样了?!我们好玩的party是不是马上要开始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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