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合谐音青禾,青合郡气候湿润物产颇丰,是大玥国的鱼米之乡。
国草绿鱼肥青苗茸茸,又有百里潼湖点缀其中,草长莺飞山河如画,论大玥美景之最当属青合。
三月初八,赵闲一行人来到青合郡石花镇的附近,马车走得不快,带着花魁主仆不能露宿山林,每日天色未黑遇到有人的村镇便停下,住在客栈里待第二日再启程。
赵闲倒也不急,纯当是游山玩水。
路上小寒一直在车厢里,从只答不问,到问些问题,在无话不谈,与南宫天洛越发熟络。
车厢里时而传出莺声燕语,让车外的赵闲显得孤苦伶仃,不能钻进车厢里凑热闹,随行的老车夫依旧神游万里,赵闲起先时而开口,没有丝毫回应,也只能当做是个聋哑人作罢。精心凝气运转法决,当做孤单路途的消遣。
瞳湖畔有个小渔港,因为风景秀美渔产丰富,游人商贩聚集在渔港附近,形成一个集市。
赵闲一行人到达此处已经下午,距离石花镇还有半日行程,便下马步行,准备在这里住下。
“少爷,瞳湖里的银鱼特别好吃,以前府里的刘管事给我们讲过,银鱼肉质爽滑酥嫩入口即溶,河鲜之中无出其右,说的和真吃过一样,可把小寒馋死了。”
小寒作为赵府培养的丫鬟,为了伺候自家大少爷,对饮食了解颇多,来到这潼湖之畔自然要和少爷尝尝这里的美味。
白衣女子轻轻点头,温声开口:“在京中听高人所讲,潼湖深处还有一种鱼名为灯笼鱼,额上有珠如红玉,入夜则明。这瞳湖的名称便由此而来,只是没有人钓上过此鱼,不知真假。”
赵闲没听过瞳湖的来历,听描述这灯笼鱼应是一种奇珍异兽,略显惊讶的看了看白衣女子:
“南宫姑娘真是博学,是我孤陋寡闻。”
白衣女子摇头微笑:“京中见的人多,自然知道的也多。公子不必如此生疏,若不嫌弃,叫妾身洛儿便可。”
这个称呼比较亲昵,赵闲笑了笑没有回答,小寒丫头倒是被刚才的话吸引,眨眨眼睛望着赵闲:
“少爷,洛儿姐姐说的灯笼鱼,肯定更好吃吧?”
既然瞳湖银鱼名扬天下,更稀有的灯笼鱼,在小妮子眼中自然更加美味。
赵闲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没好气的打趣:“说不定是深水里的老妖怪,真见着,是你吃它还是它吃你都说不准,你这小妮子,心真大。”
去年在溢州城中,那只回火麒麟凶暴的模样,赵闲现在记忆犹新,对于山河精怪自然抱着几分谨慎。
“有少爷在,小寒不怕的。”
小寒笑嘻嘻的嘟囔一声,然后认真道:“陆爷爷说过,好琴要认真弹出天籁之音,才是对琴的尊重。在小寒看来,好吃的鱼就要做成美味的佳肴,才是对鱼的尊重,深水老妖怪也是鱼,不做成菜多浪费。”
小姑娘这番话言简意赅,还真有几分道理,引得赵闲无奈苦笑。
杵着拐杖跟在后面的萧剑一认真点头,浑浊瞳孔中露出赞许之色。
琴道如此,剑道也是如此。
剑客之间,总是有共同语言的。
集市上人挺多,卖鱼买鱼赏景闲逛的人皆有,一家茶水铺子的前,围了好多人听说书先生讲四方奇闻。
铺子旁还有个算命摊子,竖起幡子写着‘通古烁今,逆天改命’八个大字,口气十分之大。
摊主却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道人,生着道袍头戴方冠,正与一老婆婆神神叨叨的解签。
赵闲注意到他,是因为看出此人也是修行中人,气息内敛平稳想必已经踏入二境。
听着‘前世罪恶深重...下辈子..”之类的言语,赵闲皱了皱眉头。
江湖术士招摇撞骗混口饭吃并不稀奇,青虚道长也是此类人,愿者上钩你情我愿赵闲管不着。
这个小道士是二境的修士,在寻常百姓眼中已经是真神仙,祛病除疾精心凝气有可能,逆天改命纯属扯淡,也就骗骗见识不多的孤寡老人。
赵闲略微思索,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走到算命摊子前面,重重拍在桌子上,面带微笑:
“这位仙师,在下赵闲,澎峪郡人士,路经此处见仙师神通广大,心中十分敬仰,所以想请仙师算算..仙师最近可有血光之灾?”
小道士正说到关键处,被打岔颇为不悦,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后,脸色微变。
他自然也看得出赵闲深浅,又瞧来人背刀佩剑明显是武修,大惊失色飞速起身跳到后方丈余开外。
三丈内一击必杀,说的可就是武修杀内修。
小道士从怀中摸出一面铜镜护在胸前,缩了缩脖子:
“这位道友,你要作甚?”
赵闲看着小道士手中的铜镜,边缘篆有铭文不似寻常物件,想必是护身法器灵器之类。
赵闲也没有太过在意,手扶剑柄,微笑上前:
“自然是想看看,仙师是否真的能逆天改命!”
大玥国律法对修行之人管束极严,却不禁止修士之间厮杀,修行中人不能在厮杀中历练,再怎么修行也是纸上谈兵。
小道士谨慎后退,露出个难看的笑容:“道友,混口饭吃而已何必打打杀杀,小道成学真,师承梨花郡青松观,师父道号元鸿真人。说不定和道友师尊还是相谈盛欢的道友,别伤了感情。”
这算是自报家门,青松观不算高门大派,观主也只是初踏四境,但寻常野修肯定会知难而退,至于仙家宗门弟子,大玥国大小修行门派互相都有联系,不会太过为难。
可惜赵闲没听过青松观,老琴师在大玥能瞧得上眼的,也就一个天灵宗而已。
赵闲见他自报家门,心中微动,轻轻一笑:
“御仙剑宗赵闲,弟子中排行老大,不知仙师听没听过?”
小道士微微一愣目瞪口呆,打量了赵闲片刻,心中大定,缩着的脖子也伸直了:
“道友怕是刚出门游历的雏鸟,你们这些小野修,无门无派又没见过世面,都喜欢用御仙剑宗吓唬人,你要是出自御仙剑宗,小道就是清虚道长。”
赵闲有些意外看着小道士:“你也看过仙人谱?”
小道士轻笑一声,一副高人姿态:“铁笔郎君的大作,在我们仙家门派中无人不知,是我大玥国少有名扬万里的东西,你这雏鸟不晓得也是理所当然。放心,本道知道你们野修的难处,以后跟着本道混,本道作为青松观内门弟子,罩着你包你性命无忧。”
所谓野修,便是机缘巧合寻到修行法门的修行者,由人传授也好,遇到大机缘也罢,多半有宝物在身却无门派庇护,又不算普通百姓,杀了白杀,冤都没处伸。
赵闲没想到老书生的东西这么多人知道,心里颇为高兴,若真如小道士所说,也对得起老书生的一生心血。
见小道士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赵闲笑容不变,脚上发力,短短一丈而已,身形猛冲如猛虎扑羊,一把按在小道士肩头,同时抓住那个小铜镜,手上用力捏的粉碎。
小道士察觉对方有所动作面色大变,刚要抬手掐诀,手中法器就被捏了个粉碎。
肩头的手如同铁钳,小道士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小铜镜,随后心肝直颤,贴身肉搏毫无胜算,不敢发怒只能一脸欲哭无泪:
“兄弟,你打我一顿就行了,打个半死也行,干嘛毁掉我的法器,你知道这值多少钱吗?我存了三年,整整三年才买来的!”
算命摊子前,那个老婆婆瞧见两个年轻人打起来了,有些害怕连忙起身,将一条鱼扔在桌上:
“小道长,鱼给你了,细胳膊细腿的不要和人打架,你打不过。”
瞧见赵闲穿着不像是普通人,怕是那个富人家的公子欺负人,老婆婆又不敢管,连忙走了。
赵闲看向桌上的鱼,略微思索了一下,堂堂一个修行中人,不可能为了条鱼招摇撞骗,难道他用了秘法迷惑这位老人的心智?
想到这里,赵闲目露寒光,看着小道士:“你对那老人,动了什么手脚?”
小道士有苦难言,气不打一处来:“都说了我混口饭吃,你以为修行中人都是飞天遁地不用吃饭?你知道一颗聚气丹多少钱?你知道我的青雷镜值多少钱?”
修行中人在大玥,只能老老实实,连本事都不敢随意暴露。
被黑羽那群黑无常抓住,轻则去龙涧山挖煤,重则直接打死。
修行之人挣钱的地方很少,烧钱的地方一堆,境界不高宗门不强,混成小道士这样并不罕见。
赵闲看他不似作假,收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指着桌上的银票:
“算我错怪道友,这些银子,算我赔偿你的。”
小道士晃了晃肩膀,满脸不屑:“你这小野修,陪的起我的青雷镜?那可是中品法器,你怕听都没听过。今天算我打不过你,咱们走着瞧。”
赵闲没有在意,招摇撞骗是真,不过小道士也不容易,没有再为难他的意思,转身追向小寒等人。
小道士没了法器傍身,确实打不过一个同境武修,满脸憋屈却又无可奈何,转身拿起银票打量,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抬手大声喊道:
“哥,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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