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殇毫不觉得心虚,理直气壮地回瞪,嘴里还骂着。
“骂我有什么用,你有本事去打回来。”赵和道。
“怎么打回来,那小娘子是戚虎未过门的媳妇,就算不说她的家世,就是看在戚虎面上,我不也只能干受着?”
赵和早有些猜想,现在听陈殇证实,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戚虎竟然有这样一位媳妇!
“她脾气可不太好……”赵和道。
“这不废话,若是脾气好,怎么会这样?再加上戚虎这个怕媳妇的……咦,你可总算出来了!”
陈殇后边一句是向戚虎说的。
戚虎拢着袖子,看起来不象是个军人,倒象是个老农,他弯腰驼背,悠然道:“须得多谢你,若不是你们替我挨了打,她今日可以在这将我堵上一整天。”
“你这没出息的家伙,以后必然夫纲不振!”陈殇松开手,发觉额头已经止血了,这才骂了戚虎一句:“明知家中悍妻,还敢带人去喝花酒,最可恶的是,竟然带的人不是我!”
“呵!”戚虎干笑了一声,没有与他争辩,而是歪头看了一眼赵和:“你这小子从哪个耗子洞里钻出来,总算给这厮抓到了?”
赵和撇了撇嘴。
“唉呀,忘了正事……王佐,我又有事情要你们相助!”
“那是自然,你来找我,若不是来讨酒喝,就是又惹了麻烦。”戚虎回了一句。
他看了看四周,招手叫来一个军卒,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军卒立刻小跑离开,然后戚虎才向陈殇道:“走吧,找我一个显然是不够的,这里离国子监近,去找子云兄吧。”
大秦帝国自二世圣祖皇帝起开始重视教育,在咸阳城设太学与国子监,招徕天下英才育之,以为官员之后备。这一招有效地化解了原本诸侯国士人的疑虑,也给了这些人一条出路,让他们不必一门心思想着推翻大秦重建诸侯国。自此之后,咸阳城国子监便兴盛起来,最多时有太学生三千八百余人。
到烈武帝时,咸阳城中屡屡动荡,太学生积极参与这些政务,而烈武帝举起屠刀也毫不手软,足足有近百太学博士、学生卷入各种案件而被处死,还有近千人被以各种罪名赶出咸阳,因此如今的国子监稍显冷落。
虽是如此,国子监外的礼仁坊红衣巷仍然姹紫嫣红莺声燕语,走在这巷子中,满楼红袖,脂粉飘香。
赵和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却被戚虎一把按住头:“别到处看,你年纪还小,看到不好的东西,不好!”
“可你自己眼睛却在四处张望。”赵和幽幽地道。
“呸,我这是欣赏,你懂么,什么是欣赏?如看到名画,看到好的书法,看到上佳的武器兵刃,这都是欣赏!”戚虎瞪圆眼睛。
“此话可对贵夫人去说。”赵和道。
一提到戚虎的未过门的媳妇,他顿时紧张起来,东张西望到处看,然后垂头丧气地道:“你以为我不曾说过嘛,说过的结果……你瞧他头上!”
戚虎指着陈殇头上的那创口,悲愤地道:“他才一个,我头上有八个!”
赵和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此前与陈殇、戚虎交往得不深,总觉得这二人有些怪,现在看来,这二人其实都是相当不错的性子,至少让他觉得“有人味儿”。
他们穿过红衣巷,到巷子尽头,看到一座亭子,亭子后有围墙,但围墙上有许多痕迹,分明是常有人翻过围墙,往来于两边。
戚虎一个跨步,当先冲上了围墙。
他从上面伸出手,示意赵和拽住,赵和依言抓住他的手掌,被他发力一拉,也跳上了围墙。
紧接着陈殇爬了上来,在围墙上探头探脑。
“国子监里的风气不好,几位老学究太过刻板,就连上元节也不许他们出入,更不让我们这些人进去,说是会坏了静心,不能读书——我呸,闹中取静都不会,这些老学究们是读书读傻了的,小子,你可千万别听他们这一套!”陈殇又开始骂骂咧咧。
这家伙嘴可真贱,真不知晓,为何还能哄到咸阳城那么多好人家的闺女小媳妇儿。
赵和没有接嘴,因此戚虎已经跳了下去,紧接着陈殇也跳下去,赵和正想跳下去时,突然听到一阵轰响,紧接着周围喝声连绵,呼啦啦数十名男子冲了出来,手中各执物什,将戚虎与陈殇围了起来。
赵和于是决定先不下去,在围墙上先观望一番。
戚虎与陈殇对望了一眼,两人都干笑起来:“你们这是何意?”
“这是何意?哼,就知道会有人来此,乱我等读书之心境,现在一看,果然这样!”这些男子中一个昂然而出,伸手指着戚虎与李果破口大骂:“先帝与大将军都有严令,国子监不许闲杂人等擅自出入,你们这回来了,就老老实实去仪堂,听几位老先生的告诫去吧!”
陈殇与戚虎脸色都是大变,哭丧着道:“各位各位,都是熟人,用不着这么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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