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玄说出让张衡为他治伤之时,他身边顿时躁动起来。
须知金玄接见塔西陀,虽然比不得大秦朝廷接见外资使者那么郑重,但身边也是坐了不少人物的。金玄横扫天下至今,在他身边,除了犬戎部族首领之外,也有不少投靠他的外族将领。其中便有人出来进谏:“大单于,赵和那狗秦儿派来这个老不死的,未必心怀好意。大单于之伤,自有我们自家的医生萨满治疗,何须冒此险?”
“正是,若大单于觉得要稳妥一些,也可以向我们的盟友骊轩人请求医生,骊轩人的医术甚是高妙,根本不是秦人的那些胡乱弄凑的树皮草根所能比拟”
“若有骊轩医生在,确实可以请骊轩医生一展身手。”张衡闻得此语,他笑着捋须道:“老夫听塔使陀使者说,骊轩人医术学自昆仑洲,在手术之上颇有精妙之处,甚至能为人的眼睛动刀使之复明,老夫心向往之,也愿意在此见识一番。”
“各有所长罢了。”金玄摆了摆手,制止手下们的叫嚣恐吓,他笑着道:“先生既是赵都护的老师,医术自然非同一般,我信得过赵都护,也信得过先生。”
他说完之后,不待部下再劝阻,便自己将包扎的绸布解下,露出里面的伤口来。
他的伤口在肋下,虽然不算很深,侥幸未中内脏,但也扎到了肋骨。特别是因为进了水,整个伤口都呈现出溃烂状态。他的那些部下们,不少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伤口情形,一时都为之语塞。
张衡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还凑上前嗅了嗅气味,眉头皱了起来:“我来时带的药箱,有劳哪位给我取来。”
他们进入大单于帐中,自然要经过一番搜检,张衡的药箱被留在了外边。此时听他要,立刻有人跑到外边去,不一会儿,便将一个箱子捧了进来。
张衡打开箱子,从中取出一堆药物,既有碾磨成粉的,也有被犬戎人称为草根树皮的,他抬头望了金玄一眼,缓缓开口道:“大单于所受之伤,乃是锐器所刺,幸而为肋骨所挡,故此未伤及内脏,因此原本并不是什么大伤。”
金玄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布罕沟之战中,我逃遁之时,有一员秦将,身形矫健,飞奔而至,向我掷来一矛,击中我肋部。”
张衡见他说起自己的败状时泰然自若,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声。这位犬戎人的大单于,虽然与大秦乃是死敌,但为人器宇非凡,仅从他敢于面对自己的失败而不讳言这一点来看,不愧是当世英雄了。
“伤势原本无碍,但因为浸了雨水,故此伤口溃烂,而贵国医生,大约是畏于大单于身份,只敢做些包扎,因此使得伤口附近发生溃烂。如今迁延的时间长了些,若不能下决心彻底处治,只怕会烂及内腑,彼时再要救治,便极为麻烦了。”张衡又道:“故此,我欲治愈大单于,先得用刀将大单于伤口周围腐肉尽数割去,然后再撒上生肌止腐的药粉大单于可愿意?”
“什么?”
“不行!”
金玄身边,又是一片反对之声,但是金玄仍然摆手将手下们的躁动制止住。
“我既然信得过赵都护、信得过老先生,那么但凭老先生施为就是。”他环视周围,徐徐说道:“若老先生为我治伤之时,我有什么意外,那是因为我遭受天厌,与老先生无关,你们不得为难他。”
众将一时语塞,有人眼眶中甚至含起了泪水。
张衡见此情形,从药箱中取出自己需要的药材,然后道:“请取来干净丝绸,用沸水煮过,再拿一柄锋利的匕首,以火炙烤。”
在金玄的严令之下,张衡所说的东西都被一一备好。
“大单于可要服用一些药?我们大秦有位名医,曾炮制过一种名为麻沸散的药物,以酒佐之服下,大单于可以昏睡,不会再有痛觉。”张衡又道。
“不必。”金玄淡然一笑,“不过是切肤之痛罢了,我能忍住。”
张衡让金玄脱了上衣坐好,自己动手,用匕首来剜割他伤口周围的腐肉。第一刀下去之时,那烧红了的匕首触着金玄肋下,金玄身体猛然一抖。
张衡便停下手来,再对金玄道:“那麻沸散老夫这里便备有,大单于只须让人取些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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