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机?”
“你拿出来看看啊!我感觉你手机在你包里振动呢。”
Jojo半信半疑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没有啊!是你自己的手机吧?”
“哎?”
说着,柴非慌忙打开了包把手机拿了出来。果然手机在闹——是陈真的来电。柴非马上起身离座,一边往外走一边讲手机。Jojo推了推旁边又要喝的郭美歌。
“喂,你别喝了!我一会儿还要和你说事呢。”
“说……说事?没事。夜不说事!你烦死了!”
郭美歌端起了Jojo的酒杯就往她嘴里塞去。Jojo慌忙接过酒杯拿在自己手里。
“喂喂喂!我喝一点,就喝一点……”
那边柴非对着手机大嚷。
“你说什么!陈真你是不是昏头了叫我离开这里?你,你……”
“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啊!我都不惜牺牲自己……”那一头陈真显得很无奈。
“你还牺牲自己!我让你支走Jojo的你却反过来要我走?你疯了!”
“我难做啊老大!”
“是不是Jojo让你喊我走的?是不是!是不是!你个没出息的!我不走!”
柴非气呼呼地收起了手机。她站在门口,转头看着里面的Jojo,貌似在想招。
后厨。
厨师们都忙着大炒大煮。石龙岗四处看着,等着下一道菜出锅。这时他看见仓健一手拿着一团桌布匆匆忙忙地往后院走去。他喊住了仓健。
“仓健!怎么了?”
“楼上把酒壶砸烂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我已经给铺上新台布了。”
“呵呵,是喝嗨了吧?”
“也没有。谈事呢。”
“哦。”
石龙岗看着仓健走向后院的背影,然后抬头往楼上看了看。
楼上。
仓里满和胡晓丽面对面坐在已经铺上崭新台布的大圆桌。
“满叔,我想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要我帮你了。”
“以前不明白?”
“以前我就觉得应该是我们都是磊矶村的,然后我的脾气和你多少有点像,还有……”
“还有我本来是看好仓健的。”
“对。要不然我……我怎么会进入你的视野……”
“在你们婚宴那天,仓健不听你的劝告执意要点爆那颗钻天炮。这一炸,改变了一切。”
“算了满叔……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的……仓健被骗得也蛮……”
仓里满突然恶狠狠地盯着胡晓丽。
“……蛮惨的……”胡晓丽说完了整句话。
“够了!还扯那个有用吗!说说你现在的想法吧。”仓里满突然显得不耐烦起来。
“现在我发现我以前的想法太肤浅了。你培养我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傻。”
“哈哈哈哈!好一个傻字!我正好奇你会怎么描述你所谓的真正原因呢。”
“就是一个字——傻!换一句话说,两个字——简单。”
“你可不简单。你的老板石总,还有你们团队,都认为你是万里挑一的人精呢。”
“你说对了!对他们,我是人精。可是对你,满叔,我就是一个傻子。”
“哦?”
“也许这就是其他人没有的东西吧。傻傻的,不问,不查,不求证,只有坚定的心。”
“还有,不怀疑。”
“我不怀疑。所以,满叔,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仓里满把身子靠向椅背。他默默地看着胡晓丽。
“你不能再沉默了。你要反击!”胡晓丽提高了嗓门说道。
“反击?”
“你曾经和我说过,就在这屋子里,半年多前。你说当所有人都指向你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认了。你还记得吗?”
“哎?”
“当时你说,‘你们都这么想,搞得我也开始相信那事真是我干的了。’你还说,‘当所有的人都指着你的时候,你唯一可做的,就是认了。’你难道忘了?”
“不记得。我只记得当时你说仓健迟早会变的。他现在果然变了。”
“别打岔!我当时不知道你为什么说要认了。现在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真的?”
“因为你失望!章警察和万总都在查,你失望!这种失望比起你是真凶来,也许更疼!”
仓里满喝了一口水,低头不语。
“所以你无所谓!是真凶就是真凶,你无所谓!那一瞬间你最想的,就是离开!”
“What I really want is – OUT!”仓里满突然飚出了一句英语。
“哎?”
“一句电影里的台词。”
“什么电影?”
“《教父》。”
“哪家电影院在放?我也想去看看。好久没看电影了。手机订票还能打折呢!”
仓里满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查查看哪家电影院在放。顺便说一下,这是1972年的电影。”
“哦……我还没生出来呢!”
“我生出来了。”
“好吧,我承认你比我老。我继续说。”
“不是老,是年长。”
“年长。我的措辞还有进步的空间。我在努力。”
“已经很大进步了。请继续说。”
“你想离开。你失望。你绝望。你想我帮你,帮你离开。因为我是唯一不怀疑你的人。”
“希望我没看错人。”
“你没看错。可是事情发生了变化。我猜你现在有点不想离开了。不想离开这个江湖。”
“哦?”
“因为你发现了陶子的踪迹!”
仓里满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个胡晓丽还真有两下子!
“就在这屋子里,满叔,半年多前,你说过……”
“又来了!”
“你说奇怪的说最近你感觉到桃子好像已经回来了。记得吗?”
“好像记得。”
“你还说自从我和仓健来我这儿之后你突然开始感觉到陶子的气息,而且越来越明显。你甚至说你知道陶子就在上海!”
“没忘。可是,后来却冒出来一个忻怡教授。”
“哎?”
“如果我说那个忻怡教授就是陶子,你说……”
“什么!那个教授就是陶子?”
胡晓丽目瞪口呆!
楼下。
柴非在喊:“美歌!美歌!美歌!”
郭美歌在迷糊:“啊……啊?谁?”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这袋子里装的什么你紧紧捏着像什么宝贝一样。”
柴非试着从郭美歌手里拽出来那个小布袋子。可是郭美歌却抓得更紧了。
“我一杯……你两杯……柴非你不能耍赖……”
“什么呀!说好我一杯你两杯的……”
Jojo也在一边着急。“美歌!美歌!我送你回家吧啊?真担心你,怎么一会儿就喝成这样!”
Jojo推着郭美歌的胳膊,想让她清醒过来。无奈,买醉的人是叫不醒的。柴非瞪了Jojo一眼说:
“要送也是我送她回家。”
“你?除非你把我也喝倒!”
“你说的?谁把谁喝倒美歌就归谁!”
“喝就喝。谁怕谁!”
“就知道今晚你拉着美歌不肯放手的。我还不信了,我会抢不过你?”
“你不也是!心里有鬼,酒都不敢喝!”
郭美歌大叫:“你们吵什么呀!吵死了!”
话一说完,她的脑袋就重重地倒在了桌面上。柴非和Jojo看也不看她一眼,开始捉对拼酒!
后厨杨高南的办公室里,石龙岗掸了掸制服坐到了桌子旁。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杨高南,点视频。稍顿……
“喂,高南!”
杨高南乐呵呵地笑着。“吃了没?”
“没哪!这不忙着吗?我真没想到你生意会这么好。到现在已经翻了两次桌啦!”
“你辛苦了兄弟!”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探亲?抢在我前面请假,这个帐我记下了!”
“那我不也帮你做了你想做的事了么。”
“等一下!”
他朝开着的门看了一眼,然后起身把门关上再坐回到椅子里。”
“对!这个我得谢谢你。鬼瞌睡我都已经收到了。”
“你答应过我的啊,千万不能让老大知道我给你寄鬼瞌睡!要不然……”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你怕他,我不让他知道。”
“我怎么听着心里那么不担底呢?”
“我不会害你的兄弟!”
“那你看出来这些悬崖上采的鬼瞌睡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不一样!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真的不一样!”
“嗯。以前听老人说磊矶山悬崖上的鬼瞌睡就像天山雪山上的雪莲一样珍贵,我们都不信,也没人真的爬上悬崖去采来试试。要不是你硬要我去采我也不会折腾这事。爬上那个悬崖可不容易,弄不好会摔死人的!”
“你试着泡茶喝过没有?”
“喝了。我的天!那个舒服!我猜那些人吸毒可能也就这种感觉吧?”
“真的?”
“我可不敢再喝了。我怕上瘾。”
“那太好了!一会儿我也试着喝一喝。”
“喝了没啥感觉。但等你躺到床上去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舒服了。”
“马上就能睡着了?”
“那就根本不是个事。真正的舒服,是,是……啊呀我也说不清。你自己试。”
“难怪那个朗飞公司的谭总要去爬悬崖呢!”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这么好的草药就在我们村子里我们都不知道!可惜了。”
“是啊!我也是刚知道。还是你逼着我去爬山的,要不然一辈子都不知道。”
“不如我们做这个生意怎么样?把这神草运到上海来卖。肯定网红了!”
“别乱来啊!上海什么地方?万一吃出问题来你就栽了。”
“是哦。”
“到时候不是网红,是网兜了。私自贩卖有毒草药的石龙岗被一网打尽!”
“哈哈哈哈!一个人不能叫一网打尽,至少要两个人才行。不如你也算一个吧兄弟?”
“我就算了。我还是好好帮老大做事。我没你脑子那么活。”
石龙岗突然不吱声了,貌似杨高南的话击中了他哪根神经。一秒,两秒,三秒……
“龙岗?”
“哦,没什么,有点恍惚。”
“恍惚啥呢?”
“我在想,老大有你真好。真的,你真贴心。”
“哈哈哈哈!不是还有你呢吗?”
“我不一样。行了,就这样吧。你有机会就和章警察多聊聊,你懂的。”
“行。挂了。”
视频被挂断了。石龙岗握着手机,久久呆坐不动。他的脸色却原来越难看。
楼上。
“满叔你别吓我!说什么那个教授就是陶子。”
“我是说忻怡教授肯定知道陶子的下落。”
“那你说清楚啊!”
“即使她真的是陶子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
“怎么不紧张?陶子是神一样的存在好吧。突然意识到神在自己身边会不紧张?”
“你也没见过教授啊?”
“仓健见过啊!如果她真是陶子,那我不也沾光了吗?”
“哈哈哈哈!这么说她还真是神一样的存在了。”
“你说那个教授知道陶子的下落,难道她是陶子派来的?”
“嗯。”
“不对啊!都说是万总请来的,教授是万总请来讲课的,然后才认识了你。”
“恐怕连万总也不知道其实忻怡教授是陶子派来的。他还以为是自己请来的。”
“这……对哦,陶子是不是早就认识教授的?”
“应该不认识吧。要不然我也该认识教授了。她一毕业就去了美国,没见过陶子。”
“那她们是怎么勾搭……哦不,就是搭上的?”
“这个我也纳闷。”
“其实更重要的,是陶子派教授来干嘛了?”
“陶子想确认我是不是卷入了谭斌案。对她来说就算不是幕后黑手,卷入也不行。”
“因为她不能接受一个不一样的你?”
“她更愿意我还是那个在外三拖地的仓里满。”
“呵呵,这戏好看啊!那万总也蒙在鼓里了?很难想象啊。”
“万医生应该会发现忻怡教授背后有人。也许现在已经发现了。”
“可他不一定能猜到是陶子吧?”
“能猜到。因为万医生一直相信陶子在国外。”
“那章警察还去磊矶村找!”
仓里满突然沉下了脸。胡晓丽意识到说错话,马上紧张地看着仓里满。”
“不是啊满叔!其实大家都在传章警察去磊矶村支边就是要翻出你的老底再找到陶子。”
“哈哈哈哈!”
他突然狂笑了起来,很难想象一秒钟之前他的脸还是黑着的——论变脸,他行。”
“这个章颐,一根筋!”
“可我现在脑子里已经有无数根筋在乱弹了!不行,我得捋捋。”
“嗯。”
“陶子姐,不对,辈分不对,应该是婶。”
“哈哈哈哈!你还能不要闹了?婶?”
“辈分不能乱。”
“随你。”
“那,暂时还是称陶子吧。陶子这么多年其实一直生活在国外。比如美国。她现在回来了。为什么回来?不知道。总之回来了。那么她想见你。为什么想见你?不知道。总之想见你。对了,她会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在默默地关注你啊满叔?”
“我不用微信。她怎么关注?”
“是那种关注——默默地在地球那端关心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却一无所知?”
“如果她真的一直在看着我,这么多年一直看着,她现在就不会怀疑我和谭斌案有染。”
“所以……所以,她已经对你很陌生了?”
“我对她也已经,很陌生了。”
“那,如果陶子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类似谭斌的事,你也会去调查她么?”
“不会。”
“为什么?”
“如果是你呢?”
“我也不会。就像现在,我也不会去调查你。道理是一样的。”
“所以你不应该问为什么。因为你已经知道答案了。道理是一样的。”
“不可动摇的坚定信任。”
“不可动摇的坚定信任。”
“懂了。都说磊矶村的人傻呢。我们俩一样,深入骨髓的傻。认定了的人就认一辈子。”
“不管分开了多久,只要还是那个人,就照样认。”
“城里人不一样。”
“城里人不一样。他们想多了。”
“他们想多了。所以才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所以才要喝鬼瞌睡。”
“哎?”
“绕回来了。”
胡晓丽一愣,然后马上回过神来。“哈哈哈哈!刚才发现酒壶里有一根鬼瞌睡我们就开始聊东南西北的到现在才绕回来!”
“能绕回来就好!”
话音刚落,胡晓丽的笑容还在,仓里满的脸却又一沉。
“那么,你的老板石总,为什么要给我们看那一根鬼瞌睡?”
“他怕你睡不着?”
“他是不想让我睡着才对!”
“信息量太大啊满叔!我不懂。”
仓里满把身子靠向椅背,然后用手摸着下巴。一秒,两秒,三秒……终于——
“我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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