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高登西餐厅内,侍应生往三个酒杯里倒上了红酒。江山身穿考究的晚装和史云还有万国坐在一张餐桌上。几个月不见的江山气色明显好转。她双眼泛着微光,举杯面对着史云和万国。
“史总,万总,我……”
“这么多总。”万国看着紧张的江山打趣道。
史云推了他一下。“听江山说完啊你!”
“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不说了。”万国看着史云,貌似在征询她的意见。
“这孩子场面上的事不行,还得练。”
“不如你以后出去应酬都带着江山吧。让她跟着你练。”
“江山,看到你走出低谷,现在气色和情绪都有进步,我和万国都很开心。”
万国点头。史云举起酒杯。万国举起酒杯。江山见状,拿着酒杯要站起来,被史云止住。
“别站起来啊!喝红酒呢,不来白酒那套。”
江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又坐下了,端着酒杯看着史云和万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史云主动举杯。“Cheers!”
说着她优雅地喝下第一口酒。
“Cheers!”
江山一边注意观察史云喝酒的动作,一边小心地跟着学。万国好奇地看着这一切。突然——
“哈哈哈哈!”,万国大笑了起来。
江山把刚含到嘴里的酒一口吞下,然后紧张地看着万国。
“你干嘛狂笑?真煞风景。”史云责怪道。
“所以我不爱喝红酒就是这个道理。不合,红酒文化和中国人不合。”
“你带我去油醋街我就和你喝白的,怕你啊?这要看场合的么。”
万国举起酒杯,对着江山抬了一抬。
“谢谢你江山。见到你这样我很高兴。看来你已经适应米氏药厂的环境了。”
说着,他喝下了一口酒。
“都是史总的关照。”江山看着史云。
“江山很努力。她来了之后市场部的人都很高兴,因为她整理了很多数据给他们。”
“这工作适合你,对吧江山?”
“谢谢你,万总。我们只见过一次你就知道什么工作适合我,而且还这么快落实了。”
“执行力么,万总是有的。”
史云笑眯眯地看着万国说。万国貌似很得意,轻快地又喝下一口酒。
“呀!史总在办公室从来没有这么笑过!我头一次看见,真迷人。”江山终于放开了。
“喊她Claudia吧,现在又不是在办公室。我喜欢Claudia这名字,听起来和红酒很合。”
“呐,你说的啊,你和白酒合,那就喊你万师傅好了。”史云脑子蛮快的。
“好啊!万师傅,我喜欢。”
“可惜喊你师父的人现在不在呢。”
万国一下子失去了锐气。他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江山笑着看着这一切,感觉轻松了很多。
“江山,我正想问你呢。”史云说,“你觉得市场部的人怎么样?”
“都是学霸,有不少还是海归,一个比一个厉害。”
“呵呵,你真会说活。学霸,海归,没错,都是理论家,可就是不接地气。”
“我之前的公司也这样的。我做销售的,老觉得市场部帮不上什么忙。”
“要接地气就能帮上忙。对了,今天散会后市场部的人都干嘛了?”
“他们今晚加班,一个都不敢回去。”
“不像话么!第一次开会被我骂,第二次还过不了关,这脑子……”
“本来还拖着我一起加班呢,说一会儿肯定需要很多数据。”
“别理他们。给再多的数据也没用,因为他们不会用!”
“听说这是我们中国团队第一次自己做市场定位,还是个OTC,市场部有点晕。”
“我都已经给过提示了……”
万国忍不住了。“喂,不带我聊了啊?”
江山忙道歉:“对不起,万总!”
史云跟着学:“对不起,万师傅!”
万国一本正经地说:“OTC的话你要另起炉灶啊Claudia,完全不一样的思路么。”
“我也正在考虑这件事。”
“他们就是怕这事,史……Claudia,怕你另外组建一个OTC组呢。”江山说。
“怕有什么用?要拿出本事来才行。是不是访谈没做好?你参加interview了吗江山?”
“参加了。其实我们办公室里就有很多睡眠不好的人,样本不要太多哦!”
“你自己也是?”
“是啊,我睡眠一直不好的,后来……”
江山突然意识到说错什么似的没有说下去,而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万国看着她。
史云继续说:“市场部那么多MBA,还是在国外学的,脑子却比不过磊矶村的人。”
江山突然吃惊地看着史云,然后又看向万国,发现他也正吃惊地看着史云。稍顿——
“是不是该上汤了?”万国说着转头看向一边的侍应生。
史云却抓住万国不放。“你听我说。这个OTC的药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咖啡解药。你不是说磊矶村有一种草喝了可以治失眠的吗?你忘了?你和章颐聊的那天说的?你脱口而出,说那是咖啡解药,还说那些小白领们天天沉溺于咖啡应该每人喝咖啡解药的?你忘了我还说这是一个很有创意的定位?我看这个定位就很好。可惜我们市场部的那些MBA们就是想不出来这样的点子。”
史云没有发现她说话的时候江山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万国却已经注意到了江山的变化。
“对不起,我,我,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江山突然起身。她动作很突兀,桌上的餐具都被震得发出声响。
史云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万国一直盯着她看。
“我去一下洗手间,抱歉!”
江山说着快步离开了餐桌。史云和万国都注意到她转过身去抹了一下眼睛。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史云疑惑地问万国。
“没有。”万国回答,“我也去一下洗手间。”
“嗯?”
史云满脸狐疑地看着跟着江山离去的万国的背影。
我也去一下洗手间。
女卫生间里,江山泪眼婆娑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来水在洗脸盆中哗哗地流着。她在拼命地忍住抽泣。
餐厅里史云独自坐着。侍应生端来了汤。史云看着侍应生整理了餐桌,然后摆好了汤。她微笑致谢。
恢复了常态的江山朝餐厅里走去。突然,她听见身后传来万国的声音。
“等一下!”
江山诧异地停下了脚步。她回头一看,万国正站在她背后。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了?”万国问。
“对不起,我失态了。”江山低下了眼睛。
“史云不知道谭斌,也不知道我们说过的那些事。所以……”
“我知道。我不怪她。是我对磊矶村三个字太敏感,还有……”
江山欲言又止。万国死死地盯着她。
“还有什么?说下去!”
“史云说磊矶村有一种治疗失眠的草,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万国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了嗓门说话。
“谭斌是不是一直很担心你失眠的事?”
“嗯。他特别担心,也特别上心。他一直在想办法让我睡好,可是都不行。”
“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都试过了。他还查了很多国外文献,还往国外发email咨询。”
餐厅里,史云看着桌上的汤,默默地喝了一口红酒。她耐心地等待着。
卫生间外。江山依旧低垂着眼睛,轻声地和万国说话。
“有一次,他突然兴奋地和我说,有人告诉他在一个山上有一种草……”
“是谁?你知道是谁和他说的?”万国急迫起来。
“我不知道。我当时好像也没问,很快就把这事给忘了。谭斌之后也没有再提起这事。”
“他有没有说过是什么山?是什么草?”
“我记不清楚了。他没说是什么山,那草,好像叫鬼什么的,鬼睡觉?反正是三个字。”
“鬼瞌睡?”
“对!就是鬼瞌睡!你怎么知道?”
万国看着江山疑惑的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走吧。”
江山说着转身朝餐厅走去。万国想了一想,然后跟了上去。
晚饭后万国和史云手牵手漫步在黄浦江边。马路对面外滩X号们纷纷射出暧昧的光芒引诱着路人。
史云指着马路对面。“看对面,外滩2号。”
“东风饭店。”万国说,“上海第一家肯德基家乡鸡。我还记得那条长长的横幅,大红色的,挂着。”
“还记得有家乡鸡这几个字?”
“记得。现在听起来是不是怪怪的?”
“你第一次去那里是和谁一起去的?”
“我一个人去的。”
“不可能。”
“那时候我大三么。好像是寝室里打赌,我输了,就一个人来买肯德基请客。”
“土豪啊。”
“骑车来的。我都记不得当时把自行车停在哪了。”万国四处看了看,“买了很多土豆泥。”
“说,有没有给小姑娘买?”
“有。”
“那个小姑娘,吃了你的肯德基土豆泥,毕业后就去了肯德基了?”
“去了美国。”
“现在要回来了?”
“要回来。给国内的专家讲课呢,就在油醋街医院。”
“哟,真有出息,都是专家了啊!有名吗?”
“听说还蛮有名的。反正油醋街医院的几个精神科和神经科的都知道她。”
“到底是精神科还是神经科啊?你捣糨糊是吧!”
“听说她都有研究。我也觉得精神科和神经科必定有关联的么,都是脑子的问题。”
这时史云一下子站到了万国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万国停下了脚步,微笑地看着她。
“喂,你怎么一点都不脸红的啦!”史云盯着万国的眼睛。
“干嘛脸红啊?”
“你也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谁告诉你的。”
“未必。”
“是郭美歌!”
“自作聪明。”
“难道不是她?”
“你要知道我们公司可是做精神科药物的老大。”
“老大?你确定?”
“不是老大也是老二,有时候是老三。”
“哈哈哈哈!你怎么当老总的啊?还有时候是老三。”
“别纠缠这些。所以你知道吃你土豆泥的小姑娘来上海我是怎么知道的了?”
“难道是你们公司请的?”
“是油醋街医院请的,我们赞助。医院不是要强化在精神科的影响力么,就要办个会。”
“那我也没必要脸红啊?”
“当然,郭美歌也和我说了你和土豆泥专家的小八卦。”
“这不还是郭美歌么。”
“真是精神科专家?”
“谁?我同学?那可不能冒充。这就回来讲课了,你可以听一听啊,到底是不是专家。”
“嗯,我也很想认识认识她。”
说着,史云又回到了万国的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
“她叫什么?”
“郭美歌没告诉你?”
“郭美歌真好玩,叽里呱啦对我说了一大堆,可就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呵呵。”
两个人沿着江边继续往前走去。过了一会儿——
“史云。”万国喊了一句。
“哎?”
“你好像从来不失眠的。”
“干嘛?我可不需要咖啡解药。喝再多咖啡我也能睡着。”
“我也是。可是睡眠不好的人真的很痛苦,我们是难以理解的。”
江山喊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她坐在后座愣愣地看着窗外的街景,脑海里却在激烈地翻腾着——
某晚。某宾馆。江山在打手机。
“完了!我忘了带安眠药了!完了完了,今晚别想睡着觉了!啊——!”
一辆黑色的丰田车在夜色中急速地驶上沪宁高速路。天上正下着滂泼大雨。
“你给我送药?现在?这么晚了,要开三个多小时呢!还在下雨!”
黑色丰田车在高速路上飞驰经过写有“南京方向”的指示牌。大雨还在下。
“大不了我坐一夜好了。你千万别来,下雨夜一个人开高速太危险!”
丰田车经过中山门,继续往前开。
江山打开房间门。谭斌出现在门外。江山猛地扑到他怀里。这时突然传来急刹车的声音——
——“吱——!!!”
出租车的急刹车把沉浸在回忆中的江山晃了好几次,也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看着窗外。
“谭斌,其实,你对我还是蛮好的。”她自言自语。
过了几天,Eric在深水游泳俱乐部的泳池中游自由泳。他动作规范,一板一眼,可就是慢悠悠的,貌似在享受水里的感觉。一会儿,他从泳池里上岸了。两个身材姣好的泳装女子走过。Eric走向躺椅,拿起浴巾擦身。旁边另一张躺椅上坐着高明。
“你动作很规范。”高明说。
“就是游得慢。”
“动作规范是为了游得快。可有时候太注重规范的动作反而游不快了。”
Eric坐到躺椅里。他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那你是追求更规范的动作,还是更快的速度?”
“理想状态下这两者应该不矛盾。”
“这两者本来就应该兼得,而且也可以兼得。这并不是熊掌和鱼之类的问题。”
“可以兼得就不存在问题。可如果两者只能取其一,你的选择就会是个问题。”
“你有的选吗?”
“问得好!”
高明说着侧过身子看着Eric。Eric眯着眼看着泳池里。
“答案是,我没的选!”高明说。
“你把我喊出来,是要我帮你做选择题吗?”Eric继续看着泳池。
高明把身子转了回来,双手枕头半躺在椅子里。
“上次打电话喊你出来聊聊,这一等就是两个礼拜。你真忙。”
“不是我忙,是你忙。Williams和Johnny不都来上海了吗,够你忙的。”
“早走了。眼看着4月份就要关账了,这两人急得,呵呵,恨不得天天呆在上海。”
“你不急?”
“我是急着想后路。”
“没那么惨。别打同情牌,我可不会同情你。”
“不怕你笑话,Eric,反正你也懂的。我告诉你,他们已经找Jojo谈过话了。”
“Jojo?让她坐你的位子?”
“想不到吧?她可是个高人那!而且,身后还有高人。”
“不会吧?总经理?”
“当然,不可能让她直接做总经理。可以先做代理总经理么。这种游戏他们最拿手。”
“这么说你已经放弃了?”
“可能吗?”
“你手里有牌吗?”
“我手里没有牌,可是你有。”
Eric恍然大悟似地看着高明,发现他一直看着泳池。Eric想了一想,然后说:
“千马在想什么,你是知道的。这个季度他们不可能进货,所以,这个季度……”
“这个季度朗飞亚太区肯定完蛋。现在还不知道欧洲那边能不能帮忙补一下缺口。”
“即使能补上千马的缺口,下个季度还会有,而且会是更大的缺口。”
“我猜这个季度也许能勉强过关。可下个季度,可怜的Williams,只能调低预期了。”
“调低下个季度的销量预期?在季报会上?开什么玩笑。你知道自从Williams跟着老CEO参加季报会后只有调高销量预期的,从来没有调低过。那是难以想象的事,对Williams来说。”
“是啊。那样会让朗飞的股价瞬间跌入万丈深渊——10%?20%?30%?天哪!”
高明夸张地用手摸着额头,然后“啪啪啪”地拍了三下。
“所以,这就是千马手里的牌。”Eric说。
“这张牌很硬,硬到足以把我杀死。”
“那你的牌呢?”Eric问。
“我说了,我手里没牌跟了。我要的,是你手里的牌。”
Eric拿起矿泉水瓶慢慢拧开了盖子。他想了一想,喝了一口水,然后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好吧。既然把你喊出来了,我也不怕把话挑明了。不过让我等了两个礼拜你也太狠了。”
“看来现在对你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没错!”
“我很高兴也有能让你抓狂的时候。”
“别说那些没用的!”
说着,高明坐直了身子。他怔怔地看着泳池,貌似在寻找合适的词语,然后说:
“我要尽快地解决千马。”
“尽快是指……”
“在这个季度结束之前。或者,最迟在Williams开季报会之前,应该是八月初。”
“可是我怎么帮你呢?”
“这个不用点破吧Eric?你是个聪明人。”
“说吧!我不是很擅长听懂弦外之音。你看!”
Eric说着站起身来对着高明伸开了双臂,展示了只有一条泳裤的全身。
“我没地方藏手机的。你把我喊到游泳池来不就是怕我录音吗?我不录音,你别怕。”
高明颇为尴尬。他不看Eric的身体,而是转过头去看另一边的两个窈窕淑女。
“其实你根本不用怕我录音。我要弄你,你分分钟躺枪。”Eric继续说道。
“那我要谢你不杀之恩了?”
“不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即使我要弄也不会弄你。你太小,弄你没劲。”
“说这样的话你解恨了?你不就是恨我把你弄走了么!”
“你自己更恨你自己吧现在?把我弄走,却没想Jojo盯上了你的位子。养虎为患哪你!”
“可以养老虎啊!要养好了,这老虎也未必会咬我。”
“Jojo比你厉害。你呀,想问题跳不出框框,容易把自己困住。”
“好吧,你赢了。我要千马违反合规的证据。不管什么时候的,只要有一条就够了。”
“你终于说出口了。”
“你和千马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应该比谁都清楚他们的猫腻。”
“是谁指责我根本搞不定千马的?是谁指责Paul管不住千马的?”
“何必呢?”
“朗飞中国的前任管理层都弱爆了!是谁说的?”
“你没劲了啊。”
“现在却回过头来说我和千马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比谁都清楚他们的猫腻?”
高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转过头去,看见那两个窈窕淑女跳入了水中。
“我看你的猫腻比谁都多!”Eric加了一句。
高明一下子站起身来作势要离开。
Eric大声地喊:“坐下!”
高明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刚才还说你跳不出框框,自己困住自己。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来见你?”
“不会是因为你喜欢游泳吧?”
“因为我要给你洗脑。你脑子脏了,要洗洗。”
“所以我让你来游泳还是来对了。要洗脑子的话还有哪里比游泳池更好的呢?”
“至始至终你一直纠结着要找到千马违反合规的证据。一直,却从没想过其他思路。”
“除非你告诉我千马是干净的,他们从来不违规。”
“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干净的。”
“宁愿相信?”
“因为这条路你走不通。这是条死路。”
“请大师指点活路。”高明作揖。
“解铃还须系铃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话听着耳熟,可这铃是什么铃?”
“其实你喊我来游泳池我还挺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Eric突然话锋一转。
“不会是因为你喜欢游泳吧?干嘛每次让我猜!”
“是我比你更怕被录音!现在既然我们都坦诚相见了,我也就直说了。”
“原来你这小子也诡异啊!”
“我答应见你,你就应该小心了。因为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所以见你就一定有目的。”
“还真直接。说吧,解铃还须系铃人,那铃是什么?”
“是千马的库存。”
“库存?这个……这个有点意思……”
“看来你还不傻。虽然有时候自己困住自己,但有人帮助的话还是能爬出来看一看的。”
高明看见Eric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不禁沉思起来。Eric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大口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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