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正确!所以那些多出来的货就成了库存,越来越多。”
“天啊!真的是这样!”Johnny低声惊呼。
“什么真的是这样?”
“以前Paul和我说过这件事。”
“Paul肯定说过,我知道他和你写过email专门说这事。”
“你知道他给我写过email说这些事?”Johnny紧张了起来。
“我知道。其实他和我说过很多事。”
说着Eric目不转睛地盯着Johnny看。Johnny更显慌张。他低头喝咖啡却半天没喝上。
“Paul说你们都不相信他说的话,所以他很痛苦。”Eric继续施压。
“什么话?”
“他说他告诉你们千马的库存已经很高了,希望能降低千马的指标。可是你们都不听。”
“可是Paul是怎么知道千马的库存数量?千马给我们的数字都不可以相信。”
Eriny,然后又看了一下四周才故意压低了嗓门,“Paul曾经亲自爬进千马的仓库,把他们的库存都拍了下来!”
Johnny大惊,“什么!什么爬进千马的仓库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你知道Paul喜欢爬山。有一次,晚上……”
接着Eriy描绘了这样的一个场景——
晚上。月黑风高。四周都是大仓库。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窜到一个仓库下。他穿着黑色登山服,戴着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只见他熟练地拿出绳子,往高处的一个小窗子上甩去。绳子勾住了窗沿。黑影三下五除二就拉着绳子爬到了窗子外。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钻进了窗子。绳子随后被收上去了。
仓库里几乎没有光亮。黑影轻巧地在一排排货架间查看。一个货架上写着Longfly,CBC的字样。黑影掏出手机,借着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开始拍货架上的一个个摞得整整齐齐的大箱子。有好几排CBC导管的货架,黑影一个个拍过去。
说完后Eric轻声说道:“Paul是个好人。他做什么事都讲究证据,他不乱说话,说出来的事都有根据。”
“天啊!他偷偷爬进去!Is this legal al(这犯不犯法?)”Johnny不敢相信地问。
“如果按照经销商合同,千马应该无条件地接受Longfly的库存检查。可是他们一次也不肯合作。你说他们犯法了吗?所以,Paul的做法应该是执法,而不是犯法。”
“我有点听不懂。不过没关系,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Eric突然有些激动起来。他喝了一口咖啡,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Johnny没有意识到Eric马上要爆发了还在轻描淡写地说:
“没想到Paul做了很多。他一直没有说过。”
Eric终于克制不住怒火了。他突然放开喉咙大声说话,右手也由于激动差点打翻了咖啡杯,“他一直在和你们说!可是你们相信吗?还是你们不愿意相信?!”
Johnny吓了一跳。他马上抬起双手作势要Eric压压怒火,冷静,冷静,“Sorry, Eri’t mean it …(抱歉,Eric,我不是那个意思……)”
Eric冷静了下来。他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四处看了看。他的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如果你们听Paul的话,早就可以降低千马的指标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高库存问题。”
“Eric,你知道我不可以做的。”
“你可以调整千马的指标,让其他国家增加指标啊!”
“不可以。所有的人都看着中国,对其他国家不感兴趣。”
“泡沫。吹那么大,要缩小已经办不到了,除非刺破它。”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那么,现在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呢,Johnny?”
“我不知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和Paul有很好的感情。”
“你知道吗?那天Paul爬进千马仓库的时候是我坐在车里在外面等他。”
“是吗?Good to know that.(知道这个还不错。)”
“后来我们对着照片一个个地数箱子,终于弄清楚了他们的库存。”
“你们发现了什么?”
“我们发现了千马故意把库存报低了。他们在故意囤货。”
“囤货?”
“They were stog up, deliberately.(他们在囤货,故意囤货。)”
“Stog up before the storm arrives.(在暴风雨来之前先把货屯好。)”
“未雨绸缪。”
“什么味?什么臭?”
“没什么,就是你刚才说的意思。千马在为一场战争做准备,囤货。”
“一场战争……你觉得我们可以赢吗?”
“你不可能赢,除非和千马一起赢,双赢。如果有一个要输,那输的一定是你们。”
“谢谢你的告诉。”
“忠告。”
“忠告。对了,说说你自己吧。你没有找新的工作吗?”
“没有。很多猎头找过我,可是我还想等一等。”
“你在等什么?”
“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没有做?还是,要做?”
“对,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对不起,我的华文不是很好。”
”
“你说得很好,Johnny,的确是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两个人同时端起咖啡杯。Johnny把咖啡杯举到嘴边停了下来。他放下杯子,看着Eric。”
“Paul拍的仓库照片,我知道说这个可能不礼貌,可是你有那个照片吗?”
Eric稳稳地喝完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然后看着Johnny那张稍显焦急的脸。”
“我有照片,可是我不可以给你。Sorry。因为那是Paul的,而你们早就把Paul赶走了。”
油醋街广场外喷泉喷出各种花样的水柱。广场上人来人往。
仓里满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窗前,透过放下来但透光的百叶帘看着外面。他看见对面油醋街医院门诊大楼屋顶上有几个带着安全帽的人在屋顶上围着电梯机房走着,貌似在丈量机房的大小。
这时有敲门声。仓里满没有动弹。稍顿,门被推开。万国,杨高南和石龙岗先后走了进来。几个人把仓里满当成了空气,自顾自地找到椅子坐了下来——万国坐在办公桌前,杨高南和石龙岗坐在办公桌左前方的沙发上。万国惊奇地发现书桌上居然摆着一只土疙瘩酒壶。他拿起酒壶,这才发现酒壶是空的。等所有人就位后,仓里满终于离开了窗前,慢慢踱到办公桌后坐下说:
“不好意思各位。西安回来也有几天了,今天才找大家过来坐,就是因为有事耽搁了。”他身后的大雪鹰依旧霸气凌然地俯视着每个人。
仓里满身后的大雪鹰用亮闪闪的双眼地俯视着众人。
“还以为你身子不舒服。”这种场合每次都是石龙岗第一个开口。
”身子骨还行,就是脑子不好使,记不住事。”仓里满阴阳怪气地数。
“让村子里弄点鬼瞌睡过来,熬汤喝,补脑。”
万国颇有兴趣地看着石龙岗,杨高南则对着石龙岗拼命摇手,“说什么哪那是补脑的吗?喝了鬼瞌睡能睡三天!这个我懂,可不敢喝。”然后他看见了办公桌上的那只酒壶,“咋滴一大早就喝上了?”
“没有。这酒壶是空的,是我从西安带回来的。”仓里满说着瞟了一眼万国。
“西安?是我们家的酒吗?”杨高南颇为诧异。
“是的。你过来闻闻看高南。”
杨高南刚要起身却见万国已经拿着酒壶朝自己走过来了。杨高南接过酒壶闻了闻,“没错,是我们家的酒。Lehman你带去西安喝了?一定是见了贵客了!”
万国接过杨高南手里的酒壶走回办公桌前,把酒壶放回到桌上,然后不动声色地坐下。
“你知道高南,你酿的酒,金贵。我看不得我们家的酒在外面,每次都要收回的。”
仓里满说着瞟了一眼没有表情的万国。
“没错。空酒壶也要收回,这是规矩。”杨高南接嘴。
仓里满突然话锋一转,“龙岗,门诊电梯的事怎么样了?”
“门诊电梯招标的事……”石龙岗支吾起来。
“我听说你输了?”
“非常奇怪。新华公司提出和我们几乎一模一样的方案,但技高一筹。”
“新华公司?”
“对,新华公司。是李军的公司,搞基建。”石龙岗急于表态自己很懂。
仓里满慢慢点了点头,“你说他们高出的一筹,是什么?”
“他们提出一种升降式的轿厢放在屋顶,很有创意。”
“我刚才在窗前看见对面屋顶上有人围着电梯机房兜兜转转,是不是他们?”
“应该是他们。这些天他们天天去屋顶。”
仓里满突然大喊:“你都懒得走过去窗前看一眼就自以为是说是他们是他们是他们!”
他的怒吼声把石龙岗吓了一跳,杨高南也大吃一惊,只有万国不露声色。石龙岗马上起身走到窗前,然后作势透过窗帘往对面看着。
“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仓里满还在嚷,“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连听都不听,更没有看。”
万国冷冷地插了一句:“龙岗说了他每天看见他们去屋顶。”
“所以他看了?”仓里满反问道。
“他看了,每天看。”
“那我错怪他了?”
杨高南瞪大了眼睛看着万国和仓里满,脸上写着三个大字——搞什么!
万国不准备退让,“等龙岗看好了再说。”
仓里满扭过头去看着还在窗前看对面的石龙岗,“龙岗?”
石龙岗这才离开了窗子转过身来看着仓里满,“是李军的人,我认得他们。”
仓里满一挥手,“回去坐吧。”
“龙岗是对的。”万国还想顶石龙岗。
“不一定。”仓里满摇头。
石龙岗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慢慢地坐了下来,很慢——貌似害怕突然又被仓里满吼。杨高南伸手在他腿上拍了几下,石龙岗对他微微一笑。
仓里满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第一次看见他们公司在屋顶上的,龙岗?”
“一个月前。”
“那就是招标通知出来后不久?”
“是。招标出来后很多公司来屋顶看现场,新华是来的最多的。”
“你没告诉我。”
“我以为来看现场很正常,每家公司都会来看,多少而已,就没……”
万国看着石龙岗拼命摇头。可是石龙岗已经出窍,根本没理会万国的用意。果然——
“又是你以为你以为!事实呢?”仓里满又吼了,“就是来得最多的那家公司中标了!”
“我觉得其中有鬼。他们的方案不可能和我们那么相似。”石龙岗也提高了嗓门。
“可你自己说他们技高一筹!”
“原理和我们的一样。奇怪的是他们的运能参数非常准,只有我们有这些详细的参数。”
“为什么只有我们有?”
“因为那些都是我们十年积累下来的参数,别人不可能有,连医院都没有。”
“所以你也承认我们运营这电梯十年的历史才是别家公司不能比的优势?”
“那当然。”
万国默默地摇着头,貌似在感叹石龙岗说话不会噶苗头。果然,仓里满借题发挥。
“如果知道自己的优势而不加以最大化地利用,那么你就是没有脑子。”
石龙岗一时语塞。他疑惑地看着仓里满。
万国不得不插嘴了,“仓总的意思是新华既然多次去屋顶,你们就应该加以利用。毕竟你们天天开着那部电梯,天天去屋顶巡查,如果看见新华那么多次上屋顶就应该——”
万国做了一个杀的手势。石龙岗和杨高南都瞪大眼睛看着万国做成一把杀猪刀模样的手。
“现在我们不杀人了。”仓里满说,“我们的人都已经失了锐气,只有万医生还有力气杀一杀。”
“我也就是做了个手势。”万国不再吱声。
“我懂了。万总不是说杀人,是怪我没有早做提防,而且没有看清新华要做什么。”石龙岗检讨道。
“他们去了那么多次屋顶一定会露出马脚。你又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早发现的啊龙岗。”仓里满的语气软了下来。
“可我还是对他们的数据表示怀疑。那些数据只有我们才有。”
“你是说是我把数据给他们的?”仓里满歪着眼看石龙岗。
石龙岗一愣,“怎么可能。”
“那就是你?除了你和我,其他人都没有这些数据的。”
“我没有!”
“那还是我?”
石龙岗急了,作势要站起来辩解,杨高南一把按住了他,然后对他摇了摇头。
仓里满继续说:“还记得我俩在讨论电梯招标方案的那天我和你说过什么吗龙岗?”
“如果泄露我们的方案,我就得负全责。”
“那怎么说?发生了这种情况应该怎么说啊万医生?”
说着仓里满转头看向万国。万国正低头想着什么。仓里满转而看杨高南,“高南?”
杨高南忙说:“龙岗说不是他干的。”
“我认了。”石龙岗已经完全失去了锐气。
杨高南急了,“龙岗!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我顶!哪怕是我手下干的也是我顶!”石龙岗咬牙切齿地说。
仓里满“呵呵”一笑,“还是条汉子。一会儿我和万医生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杨高南和石龙岗都起身作势要走。仓里满止住了他们,“等等。高南,我有一件事正好也要问你。”
杨高南和石龙岗又坐下了。石龙岗还在出窍,杨高南则好奇地看着仓里满等他发问。
“土疙瘩酒,还有几壶?”
说着仓里满拿起桌上的土疙瘩酒壶,在手里把玩着。
杨高南一愣,“啊?”
“问你我们的土疙瘩酒,你这里还藏着几壶?”
万国警觉地看着仓里满,然后转头看向杨高南。杨高南马上掏出手机查着什么。
“你不知道?”仓里满追着问。
“我查查。”
“别查了。应该还有7壶。”
杨高南从手机里抬起头来紧张地看着仓里满。仓里满正用鼻子闻着酒壶里的香味。
杨高南说:“还有4壶。”
“你看,我刚说我脑子不好使,记不住事。我记得是7壶,原来只有4壶,记错了。”仓里满连连摇着头,然后看向万国。
“没记错。我拿走了3壶。”万国说。
仓里满把手里的酒壶放回到桌上低着头半天没吱声。一秒,两秒,三秒……终于——
“没事了,你们走吧。”
万国继续说:“高南说过只有你才能拿酒。是我瞒着他拿的。”
“拿就拿了,让高南再酿3壶不就行了。”仓里满貌似满不在乎。
“最近村里运来的酒不行了,口味变了,”杨高南突然说,“不知道是不是酒厂里换人了。”
仓里满一愣,“就是说你再也酿不出原来的口味了?”
“老板你知道我都是从村里运来的土疙瘩酒起酿的。现在村里的酒变味了那……”
万国说:“那我还拿走3壶酒,真是罪该万死了。”
杨高南忙打断万国:“不敢说那样的话,万总!”
仓里满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高南,想办法再酿起来。”
“可村里的原酿都已经……”
“我说了让你想办法。你是要我替你想办法?”
“不敢。”
“村里的酒变味了,那一定是人变了。原来是谁酿的?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会离开?”
“我去查。”
“我只说一句话,就是我要一直喝你酿的土疙瘩酒。你懂了吗?”
“懂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比之前喝更多的土疙瘩酒。”
万国默默地点了点头。石龙岗在杨高南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杨高南没听清,“你说什么?”
石龙岗轻声但焦急地说:“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比之前喝更多的酒?”
杨高南突然醒悟似地转头看向仓里满,“为,为啥要喝那么多的酒?是身子不舒服吗?”
“不是。是因为我要重出江湖。”
“哦。前些年,场面上的酒都是万总喝的,那现在,老板你要亲自出马了。”
“万医生已经喝出毛病了,不能再喝,会要命的。我喝。”
杨高南和石龙岗齐齐看向万国。万国没有任何表情地坐着。稍顿——
“还有什么事吗?”
杨高南摇头,“没有没有。”
说着他和石龙岗起身离座,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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