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地一声门开了。吴永新,曹成和夏薇薇在电梯里手忙脚乱地往外拖一只巨大的花篮。三个人终于把花篮完整地拖出电梯,然后环顾四周,貌似在找房间。
“吴皮,长脚住在1112吧我记得?”夏薇薇问。
“1112。往右,应该是最后一间。”吴永新老道地说,“套房么,应该是最后一间。老曹,帮帮忙!”
他说着和曹成两个人拎起花篮往过道里走。曹成问:
“我说让快递直接送房间你们不听。这花篮挺重的,这样搬去我们显得没腔调。”
“是吴皮说亲自搬去显得心诚么。”
“两位,这以后我们得靠长脚罩着了。当然,他以前也罩着我们可现在毕竟不一样了。”
“绑上了韩门么,那还用说。这两人,都是高手,这次非把整个圈子兜底翻不可。”夏薇薇显得颇为期待。
“哎,到了。”曹成眼睛一亮。
套房已经完全被布置成了一个party会场。靠墙放着一排酒水和小点,一个酒店服务员端着盘子给客人送酒。房间里已经有五六个人在喝酒聊天。胡晓丽和仓健,哇塞!两个人第一次穿成这样正式,难道是问酒店借的礼服?两个人简直会被误认为是酒店的侍应生了。只是他们俩只做最简单的工作,就是直直地站在卧室门两边,不让客人进入卧室。
柴非看着吴永新等人把大花篮搬进客厅,“好漂亮的花篮!来来,放这边吧,放最显眼的位子。”
吴永新哈哈一笑,“没想到已经有这么多花篮了。曹总,我说的没错吧?”
“当然是你们送的最美了!”柴非点赞,“欢迎欢迎,里面请,大家随意啊!”
吴永新环顾一周,“仓总呢?”
“他在里面那一间有点事,一会儿就出来了。”柴非怎么看都像一个女主人。
吴永新,曹成和夏薇薇走进客厅。服务员过来,他们每人拿起一杯红酒向其他客人点头致意。
柴非拉起吴永新他们送的大花篮的条幅,看上面写的字——再创辉煌。她自言自语:“还挺应景。”
卧室里的床已经被搬走,只剩下四张椅子。这四张椅子白木架深褐皮,颇为大气。万国站着,眼睛跟着一来一回踱着步的仓里满。仓里满说:
“要看韩门这人是不是小气了。如果小气,他是不会让千马赢门诊电梯那个标的。”
“因为你打了他?”万国问。
“打是小事,关键是他知道我还看不起他。”
“我猜一会儿Williams也会来。你准备怎么谈?”
“随便聊聊。我还不认识他,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万国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稍顿——
“那我先出去了。”万国说着往外走。
“我和你一起出去。”
仓里满拉了拉衣襟,然后用右手揽住万国的肩,和他一起往外走。仓健和胡晓丽直直地站在门框里,看着仓里满和万国从他俩中间走出卧室。
刚出门框,仓里满拿下万国肩头的手,回过头来看着仓健,然后向他眨了一下眼睛。仓健笑。
有人高喊:“Lehman!”
仓里满一看,是吴永新在喊他。只见吴永新走过来,放下酒杯,用两只手握住仓里满的右手,“都在上海,你说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啊仓总?”
“还好吧,5年?”
“哈哈!你看,已经整整5年了。”
曹成和夏薇薇也走了过来。曹成伸出手,“Lehman!见到你很高兴!”
仓里满和曹成握手。夏薇薇也伸出手来,“长脚!”
“哈哈哈哈!还是长脚听着更接地气!”仓里满大笑着说。
“上次150张电动床的单子都靠你搞定啊仓总。否则到医院开张那天我交不出货一定死!”
“哎唉!我可不想看你死。你在,我们的圈子才热闹!”仓里满用手挥了一圈说。
曹成和吴永新都大笑了起来。仓里满意犹未尽,“是不是应该说我们的江湖才热闹?”
吴永新忙接口,“圈子就是江湖。”
这时,正面对着房门的仓里满看见李军带着血管男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便说:
“有人闹的才叫江湖。”
李军大喊:“仓老板!”
他径直走到仓里满面前,向他伸出了手。吴永新他们闪开,看着李军。
“李总!”
仓里满紧紧地握住李军的手。
“我带我的人来拜见前辈。”
说着,他回头对着血管男喊话,“见过仓老板!”
血管男上前一步,低头作揖,“拜见仓总!久闻大名,近日才得以相见,我非常荣幸!”
“我也是,我也是!”
站在门框里的仓健斜眼看着李军和血管男,貌似保镖在注视着有危险的来客。
李军突然提高了嗓门,“你猪头啊学不会的!教过你多少次,见前辈要报上大名先!”
“这不还来不及报么!”
“快报!”
血管男突然结巴了起来,“仓总,我,我,我……”
李军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下,“看仓老板把我的人吓得!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
吴永新,曹成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夏薇薇忍不住掩着嘴笑。万国则说:
“是你自己在吓他。”
李军一挥手,“不能!仓老板就要把我们的饭碗给端了,其实我也害怕。”
“小李子是来砸场子的?”
万国说着向前一步挡在李军和仓里满之间。其他人都噤若寒蝉。柴非远远地看过来。
“不敢,万总!”李军后退了一步。
仓里满伸手把万国扒拉到旁边,然后抬手慢慢地整理了一下李军的衣襟,说:
“我都还不知道那个韩门要做什么,你紧张啥?我仓里满什么时候亏待过兄弟们?”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仓里满用手划拉了一圈围观群众,然后看着李军,“这屋子里的人都是几十年知根知底的伙伴,你问问大家,我仓里满是怎么做人的。”
吴永新插嘴,“李总应该是这屋子里最年轻的吧?”
众人笑。仓里满转头看了一眼吴永新,吴永新马上闭嘴静立。
“你是后来才加入我们这个圈子的,所以老早的一点事情你可能也不清楚。不过我总觉得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入了这个行,就要先搞清爽规矩,否则要吃亏的。”仓里满直直地盯着李军说。
“仓老板,不管哪一行,有一条规矩是一定有的,那就是先来后到。”
“你还是没弄懂。什么先来什么后到。我说了我还没弄清楚他要做什么,谁先到了?”
就在这时,从门口传来柴非一声惊叫,“呀!你这是怎么啦?!”
大家都往门口看去。只见韩门从门外走了进来,鼻梁上粘着创可贴,脸上还有几处瘀斑。
“刮胡子弄破的。”
韩门一边说一边径直往里面走,把一个凌乱的柴非扔在了门口。
“用菜刀刮胡子才会弄破鼻子!”她自言自语。
仓健紧张地看着韩门走过来。他绷紧了身子紧贴在门框上,眼睛盯着韩门。
韩门大踏步地向仓里满走来。服务生递给他酒却被他一把推开。众人散开给他让路。
“李总,你说话很大声啊我在门外都听见了。”韩门大声地说。
李军低头致意,“韩院长!”
韩门伸出手臂把李军扒拉到旁边,然后把手伸给仓里满,“仓老板!”
仓里满和韩门握手。两个人心照不宣,面带微笑。
“韩院长胡子刮得很干净。”仓里满说。
“必须的。看,我衬衫也换了一件干净的。”
韩门敞开外衣,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衫。
仓健看着这一切,更紧张了。他的眼珠不停地转来转去,最后转到正看着自己的胡晓丽的脸。
胡晓丽轻声道:“没出息!”
这时,门口传来柴非的声音,“Hi! Great to meet you!(嗨!下午好!见到你很高兴!)”
大家往门口看去。只见Williams拿着一瓶香槟酒站在门外,后面跟着高明和Johnny。
“Great to meet you too, Ms.…(见到你很高兴!你是……)”Williams看着柴非问。
“I am Fei.(我是非。)”
Williams把耳朵凑了过去,“Say it again?(你说什么?)”
“You call me Fei. In ese, Fei means nay.(对!你可以叫我非。中文里非就是不的意思。)”
柴非伸出手来,Williams把右手拿着的酒换到左手,然后和柴非握手,“Great to meet you, Fei. I appreciate it very much I was invited.(见到你很高兴,非。感谢你能邀请我。)”
说着,他把香槟酒递给柴非。柴非接了过来,转身就把它交给了陈真。陈真正拿着相机,他慌忙用一只手接过酒瓶,还好没掉到地上。Williams走进客厅。高明和Johnny向柴非点头致意,柴非微笑着和他们一起走了进来。高明多看了一眼柴非,柴非没有理会。
韩门高喊:“啊!我的朋友到了!”
说着,他迎上前去和Williams拥抱。Williams笑得合不拢嘴,“How are you my friend? You gave a fantastic speech this afternoon.(你好吗我的朋友?你下午的演讲太美妙了!)”
“It’s great you liked it. e i of this party. e!(你喜欢就好。来,我介绍一下这个party的主人。过来!)”
仓里满一直看着Williams和韩门。Williams走向仓里满,脸上的笑容明显收敛了,“This must be Mr. g!(这一定是仓先生了!)”
仓里满主动伸手握住了Williams毛茸茸的手,“Lehman。”
“Great to meet you, Lehman!”
“Happy!(高兴!)”
韩门哈哈大笑了起来。围观的人也都笑了。高明看着Johnny,发现他脸色很尴尬,然后他看见柴非走进卧室,还交给仓健一个银色的小盘子。
仓里满松开了Williams的手,看着韩门,“我们到里面谈?”
韩门转向Williams:“Would you like to have a meetie room?(你要在另一个房间开会吗?)”
“It’s up to you, Mr. Han. I yway you want.(你定吧。我怎么着都行。)”
“我们进去吧。”韩门朝仓里满点了点头说。
仓里满转身就往卧室走去。韩门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Williams便和韩门一起往卧室走。群众看着这三个人的一举一动,这才发现自己在这里和空气差不多。仓里满突然停下了脚步,“万医生?”
万国忙走过去。仓里满在万国耳边轻声说话,“把你的土疙瘩酒拿来。”
“好。还有最后一瓶。”
“我看见还有两瓶。”
万国一愣,“刚才我喝了一瓶。”
“过分。”
万国不再搭理仓里满。他转身走到橱柜前打开门。里面是他的行李。
仓里满站在卧室门前,掏出自己的手机,把它放到了仓健端着的银色小盘子里。Williams见状,也马上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到了盘子里。仓里满和Williams一起走进了卧室。只剩韩门了。仓健发现韩门一直盯着自己看,他紧张得动也不敢动,直直地站着,双手端着小盘子。韩门终于掏出手机,轻轻地放到下盘子里。但是,他的手却开始摸仓健端着盘子的手。那只手的掌指关节处有明显的外伤。仓健一动不动,眼睛直视前方的胡晓丽。胡晓丽看着韩门的一举一动。韩门抬眼看仓健,发现他根本不敢看自己。他把手伸到自己裤兜里,拿出一条创可贴,慢慢撕开,然后把创可贴仔细地粘在了仓健受伤的伤口上。仓健还是一动不动。韩门终于走进了卧室。仓健的身子这才松了下来。这时,柴非从卧室里走出来。突然闪光灯一亮,原来陈真对着卧室门框拍了一张照。画面定格——仓健双手端着有三只手机的银色小盘子笔直地站在门框里,对面是同样笔直的胡晓丽,中间柴非霸气地正走出房门,对着陈真一瞪眼,“别乱拍!删了!”
陈真按相机的按钮,看了又看相机屏幕上自己的作品,“拍得太美了!尤其是你,干嘛要删?”
“你不懂事的啊?删了!”
陈真无奈地开始删除相机里的照片,然后跟在柴非后面离开了。这时,万国拿着一壶土疙瘩酒来到卧室门口。他正要走进去,胡晓丽拦住了他,“不让进呢,万总!”
万国一愣,站在那里好像没听懂胡晓丽在说什么。胡晓丽静静地看着万国。客厅里只有李军一个人找了张椅子坐着。他正看着万国和胡晓丽。这时,里面传出仓里满的喊声,“万医生!”
万国看着胡晓丽。胡晓丽侧过身子,万国手里提着酒壶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仓里满,Williams和韩门依次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第四张椅子已经被挪到了墙角,而三个坐着的人面前出现了一张矮矮的茶几。万国走到他们面前,发现茶几上整齐地摆着三只小小的酒杯。
“万医生,麻烦你帮我们把酒倒上。谢谢你。”仓里满淡淡地说。
Williams和韩门都抬眼看着万国。Williams没有表情,而韩门却看起来很不自在。
万国打开酒壶,晃了一晃,然后把鼻子稍微凑近壶口闻了一闻。接着,他弯下腰,仔细地对着每个小酒杯,几乎是一滴一滴地把酒杯倒满,一滴也没倒在外面。
Williams抬眼看着万国,“Nie!(干得好!)”
韩门和仓里满都没有吱声。他们静静地坐着,卧室里只听见酒滴入杯子的声音。
“Great professionalism!(很专业啊!)”Williams继续点赞。
还是没有人吱声。Williams看了看仓里满和韩门,然后无趣地坐直了身子,不说话了。
终于,三个酒杯都倒满了。万国直起身子,把酒壶的口塞上,然后把它轻轻地放在茶几上。
韩门微微欠身,“谢谢!”
仓里满则依旧很淡,“出去的时候帮忙把门关上,万医生。”
万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门框里的仓健和胡晓丽往外走了一步,看着万国在身后拉上了卧室的门,然后慢慢地走到客厅里。
李军看着万国走出来。他示意旁边站着的血管男搬来一张椅子放在自己身边。万国努力恢复着情绪,等他走到李军旁边的时候脸上已经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陪我坐一会儿吧,万医生?”
万国顺势坐在李军的身边。柴非过来了,她递给万国一杯浓浓的橙汁。万国接过来点头致谢。
“没你的事啊,万医生?”李军说。
“啊?”
李军朝卧室里努了努嘴,“多边会议呢,还说什么鸡尾酒party把我们骗来。”
万国喝了一口橙汁,“很好的橙汁。没说鸡尾酒会一定要喝鸡尾酒吧?你看我就喝橙汁。”
“好吧万医生,我服你。大丈夫果然能伸能屈。我就是受不了委屈,所以招人恨。”
万国低着头看着李军的大腿,然后伸手作势帮他掸去裤腿上的灰尘,“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你也不委屈。一个男人有并且只有一个destiny,没有第二个。”
&iny?”
&iny,怎么说呢,相当于命运的终点,就是归宿。对,归宿。”
“我可不认命。”李军笑着摇头。
“你知道老外是怎么解释destiiny是可以控制将来发生的事情的一种力量,而这种力量是不能被人类所控制的。”
“简单说就是它可以控制人而人不能控制它。”
“聪明!”
“所以人要认命?”
万国抬头看见仓健和胡晓丽走到墙边把银色的小盘放在电视柜上然后站在那里寸步不离。
“审时度势啊李总!当你认命的时候会突然发现命也认你了。”
“万医生,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李军站起身来,喝干了手里的红酒,然后把酒杯递给身后的血管男。
吴永新打招呼:“走啊,李总?”
“走了。”
群众都侧目看着李军走出房间。柴非在门口和李军告别。李军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呗?”
柴非不为所动,“大会微信群每个人都有了啊!”
“你的个人微信。”
“不加。”
“都是一群没心没肺的东西!”
李军拂袖而去,血管男在后面快步跟上。
这时吴永新过来坐在万国旁边。他不说话,而是揽住万国的肩,用力挤了几下。万国喝橙汁。
卧室里,三个男人一起端着酒杯,静静地喝酒。稍顿,Williams呛了起来,“咳咳咳咳……Excuse me!(抱歉!)”
韩门和仓里满则稳稳地搁下酒杯,开始回味口腔里和食道里的土疙瘩酒。
Williams继续,“咳咳咳咳……”
他四处张望,貌似在寻找水,可是除了茶几上的酒,屋里没有任何可以喝的。这时韩门终于开口了,“喂,你和他也面对面坐着了,该说的就说说吧。出了这屋,谁也不认在这屋里说过的话。”
“好。”仓里满点头。
“What?(什么?)”Williams疑惑。
韩门一字一句地说:“Whatever we say in this room stays in this room.(这屋里说的话不能出这屋。)”
&ly!(千真万确!)”
“You go ahead, Williams!(你先来,Willia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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