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里满嘟囔了一句什么,李云鹤没听见。
“你说什么?你说响一点让我听见!”
“我没有东西让他骗。”仓里满说道。李云鹤一想,也是,要骗仓里满,图的啥?这个问题直到多年后李老爷子才想明白。那个香港人拉仓里满入伙,图的啥——图的,就是科里每个人都喜欢这个拖地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错!工欲善其事必先找!对!人!
“反正,你自己想好了。再说,你哪来的钱开公司么!”李云鹤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命中注定的。”仓里满喃喃说道,“比如李教授,您命中注定就是个医学专家。”
李云鹤显然颇为受用这样的言论。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早忘了钱的事。仓里满继续说:
“而我,命中注定是一个,一个,做买卖的人。”
“抬起头来里满!”李云鹤大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不是这样!你在想你命中注定是一个企业家!”他突然又露出了诡秘的笑容说,“也许,你是为了陶子吧?嗯?”
仓里满抬起了头,看着李云鹤,就像一个接到了命令即将上战场的战士。
“一个企业家,一个,混世魔王!李教授!”
李云鹤看着仓里满,赞赏地点了点头。仓里满则报以极具田园风格的笑容。
书房里。李云鹤回忆的脸上充满了慈爱的微笑。
孙四平说:“他做到了。他就是个混世魔王,这个我同意。”
“不久,他就真的辞职了。护士长还到我这儿闹。护士长说’您放仓里满走了可没人拖地板了啊老板!也没人帮您打饭了!’呵呵,大家都喜欢他,舍不得他走。”
李云鹤笑着摇头。孙四平说:
“有什么舍不得的?后来他不也是天天来科室报到?穿着那套宽松得没有底线的西服。”
“当时都不知道么!那时谁见过什么医疗器械销售代表啊?都是新鲜事。”
说着两人都举杯喝了一口茶。他们的思绪被定格在20年前了。稍顿,李云鹤醒悟过来,问:
“喂,我们说到哪儿了?”
“对,朗飞公司。20年前,他们很弱,只是在北京开了一家办事处,就几个人,根本无法在中国做生意。后来,仓里满找到了他们,才有了您刚才说的那一幕。也可以说,中国大陆第一根CBC导管是仓里满卖的,是您用的。”
“不是我,是万国!”李云鹤用手指了指楼下,“是万医生插的管子么!”
“对哦!仓里满这小子居然把我们科里的高材生万医生也挖走了,果然是混世魔王!”
“可不!要不然,后面也没有和韩门的那段恩恩怨怨了。喂,扯远了,扯远了!”
“后来的20年都是千马在销售朗飞的产品么,而朗飞就做两件事——”
“——生产,还有就是问里满收钱!这不挺好吗?怎么?现在朗飞要反悔了?20年后?”
“其实这是跨国公司的一个通病。一开始用经销商打江山然后一脚踢开经销商自己单干。”
“翅膀硬了要单飞?他们,那些老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李云鹤问道。
“他们都是华尔街上市公司啊!踢走经销商,相当于减少了一层销售的中间环节,就可以提升利润,股价就会上涨。”孙四平一口气说道。
“这是卸驴杀磨!”李云鹤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嗯?对吗?”
孙四平看着他,停了几拍,然后说:“是卸磨杀驴,老师!”
“是哦是哦!我就觉得不对。你说对了,卸驴杀磨!那些老外,不是好东西。”
孙四平笑着摇头。他看了看手表,然后起身说道:
“老师您累了。已经很晚了我要走了。您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
李云鹤嘟囔着喃喃自语道:“卸驴杀磨……还有那个漂亮的护士,陶子……”
孙四平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书房。他从三楼走下楼梯,来到底楼,敲了敲一扇房门,轻声说:
“老师要休息了,请照顾一下!”
李姐在房里应了一声:“好的!”
孙四平向外面走去。地板发出“嘎嘎”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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