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终于缓了口气,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烟雾散开来,将缠在里面的男子放了下来。
它们现在躲在城市的北边,一个圆拱形的剧院里。剧院低矮的卧在地面上,好像一只巨大的乌龟。不过虽说是剧院,也只不过是“据说是要当剧院用的”罢了。实际上这是苍建造出来后就没有使用过的四栋建筑之一,他带着部分弟兄们按照苍的指示躲到了这里。
被绑在烟雾里的人是他的大哥,日幕城中阵风残党的现任领袖,熄。熄的身材有点矮小,不到一米六。五十来岁。牙齿黄黄的,漏了一颗门牙。他的左眼瞎了,缠着黑布,右腿也瘸了,拄着拐杖,这些都是他在几年前参加叛乱时留下的。他生性顽固,坚持不听安的劝说,最后被安和几个弟兄硬绑了过来。然而熄虽然矮小,力气却出奇的大,好几个弟兄都按他不住。最后安不得不使用自己的能力捆住了他。即使被缠绕在烟雾里,他也一直在挣扎着咒骂着,直到看到城市的建筑被瞬间融化的一幕后,他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通过玻璃,他们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持续不断的从剧院前涌过。火雨从天空撒下,精准的只在每个人身上落下一丝。那火焰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虽然只有一丝,只是擦到一下,人的身体就如干柴般燃烧了起来。涌动的人流很快变成了一片火海。然而人群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他们的头发冒着熊熊的烈火,前进步子却一如既往的整齐。直到身体被烧成焦炭,都没有发出一声哭喊。感到恐惧的反而是安他们。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人在他们面前被活生生的烧死,就像是看着一幅地狱绘图。他们每个人都见惯了死亡,却从没见过这样诡异而恐怖的场景。很多人人吐了出来。有些人闭上眼睛,对着上空,生平第一次向着神明祷告。
一个红色的烟花升上空中,发出一声巨响,又散成万千火星。看到那烟花,一个壮汉站了起来。他的身高足有一米九,浑身的肌肉绷的像铁棒一般。这是苍的保镖之一,从安他们进来前就一个人等在建筑里。
“现在还想出去么?”他嘲笑熄,“门就在那边,不拦你。”
熄“哼”了一声,起身就要离去。安等人连忙扑上去拉住了他。
“你们在干什么!”熄挣脱几次不得,不得不用和那小身板不相称的巨大声音吼了起来:“我们是‘阵风’!是反抗军!是自由的卫士!怎么能向贵族低头!”
“大哥,苍他虽然是贵族,但也是患者,是被流放到日暮城来的。”
“也是患者?患者就该被送进隔离区!为了得到几寸容我们生存的土地,多少弟兄牺牲了?直到现在共和国也想着把我们抓去!凭什么他们贵族中的患者不用送去隔离区?凭什么苍可以直接发配到这里、发配到我们争取来的土地上。明明是我们争取来的土地,凭什么我们只能躲在地下,而他依旧像着贵族一样生活?贵族就是寄生在我们身上的虫子!我和贵族以及贵族的走狗没有什么可以谈的!”
“我们是寄生虫?”那个保镖笑了起来,抬手就掏出一把匕首。
“怎么?你想威胁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看到刚刚的烟花了么,那是苍少爷的信号。他的计划要实施了,源马上就要失败。”保镖淡然说道,“然后,看到地上那个大瓶子了了么了么?只要往那里面注满血液,你就能为打败源出一份力。不过只能使用一个人的血,不知你意下如何?”
保镖指的瓶子从一开始就因与房间格格不入而显眼的立在房间中心。它由玻璃材质制作,上方是漏斗一样的形状,里面则是空的。它插在地面上,地面上有着一道比头发还纤细的裂缝。裂缝很长,一直划出了建筑之外,不知通往何方。
瓶子很大,要想用一个人的血把它装满,人非得失血过多而死。熄瞟了那个瓶子一眼:“我凭什么要相信苍那小子可以战胜源。”
“城市已经毁灭,而这栋房子却好好的立在这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熄有些退缩了。
“即便如此,”他说道,“我也没有理由帮助贵族。”
“是了,贱民们总会这样找各种理由推脱。想出去只不过是赌气,想打败源只不过是为了活着。自由的卫士?不是就是为了你们自己么。”保镖看熄的眼神充满了嘲讽。“我是共和国派来监视苍少爷的,原本也没有理由帮助他。但是我至少明白,如果想除掉源的威胁,这是最大的机会。”
他将小刀狠狠扎进自己的手臂,沿着动脉一路切到手腕。鲜血汩汩流出,注入玻璃瓶,沿着裂缝流向远处。
“我继承顺位太低,无法继承家业,但我血统中却留着贵族的血液。”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却仍然笑着:“贱民们,看着,这就是贵族。为了荣誉,我们直面使命。你们为了活着而战斗,我们确可以为了战斗而死去!看看你口中的寄生虫今天所做的事情,体会沿着血脉流传下来的、刻在你们骨子里的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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