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夏天的时候来到大学校园,沿着曾经和陈安妮走过无数遍的竹林走到两人曾一起画画的画室。
教授依然神采飞扬,只是教室里的学生都是一张张更为年轻的面孔,朝气蓬勃,充满理想。
“恢复得很好啊,我都听你们班同学说了。”教授张扬一说话,声音还是和多年前一样。
“没事了,早就没事了,就是遇到一点问题,想来问问老师。”
丁家俊如实将自己伤愈以来遭遇的挫折告诉张扬。张扬沉默半晌,“死气沉沉?”
丁家俊点点头。
两人坐在教学楼前的石阶上,看着年轻的学生在远处的跑道上奔跑,从香樟树下并肩走过。
“你觉得问题在哪里?”
张扬问。
“我就是不知道问题在哪里,我觉得我看到的东西事实上比以前更鲜艳。”
“我知道一些有类似困扰的艺术家,事实上艺术的一切不在这里,不在这里,也不在这里。”
张扬伸出手,指了指眼睛又将手放在胸前。
最后他说,“在这里。”
“大脑?”
“这么说是我的大脑出现了问题?”
“你说你看颜色比以前更鲜艳了?”
张扬问。
“是的,红色还是原来的红色,但在我看来它们更红了,绿色也更鲜艳,我觉得城市的饱和度非常高,所以,为了让我的画平衡一些,我在配色的时候故意抽离了一些色彩,我认为它们是平衡的,但是,结果并不理想。”
张扬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于是他问丁家俊要了一些最近的作品。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教学楼,避开太阳光之后,张扬更清楚地看出了丁家俊画中的问题。
“所有的颜色都偏灰。”
“怎么会?”
丁家俊拿过手机看了一遍。
“明明是很鲜艳的颜色,我觉得还太刺眼了,应该再淡化一些。”
张扬心疼地看着丁家俊,“很多艺术家会因为视力的问题改变绘画风格,seven你不要太沮丧。”
“我没有沮丧啊。”丁家俊急忙解释。
之前的客户只是说了不合适,说画面死气沉沉,也没有人像张扬刚才这样说过。
“seven,想想莫奈吧。因为常年在紫外线中画画,莫奈这种执着光彩的习惯,最终导致他晚年时双眼近乎失明。
就像是——闭上了眼睛在画画。眼疾如此,即便是莫奈也只能将所有颜色进行标注,当他拿起颜料询问助手这是什么颜色后,再以助手的答案去做画,他通过对颜色的记忆和常年养成的绘画触觉仍然在创作精彩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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