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称呼您为斐那先生吧?这样可以吗?”比起‘来自深渊的复仇者’,似乎意为‘阴狠的毒蛇’的‘斐那’更加能让她接受了。纵然——阴狠的毒蛇先生,似乎也有些别样的古怪。
“随你喜欢吧。”
他应道。
“那……我为您换药吧。我会尽量放轻动作的。”
珀涅微微颔首。
哪怕是坐着、是寄人篱下的现状,他背脊依旧挺得很直,更甚者,他举手投足皆是如同优雅高贵的贵族一般,尽管华衣不再,且或许是落魄的。带着间隔与疏离却不让人觉得过分难受,仿佛他本该就是如此。
汀雅这时已经揭开了纱布,着手换药。
虽然已经用过了数次白魔法‘治愈’,可伤口依旧狰狞。毕竟,失去的血和肉都不是那么快速且轻易能够长出来的。
麻醉剂的药效早已过去。
明明被生生剜走了一处血肉,应该是可以让人痛极如撕心裂肺,可珀涅的脸色却依旧如常,连一些些的眉也没有皱起来。他垂眸看着地下,似没有任何情绪。
汀雅不由多问了一声。
“您……不疼吗?”
“习惯了。”
他声音很轻。只是听他的语气,也能感受到那阵‘习惯了’,是真的习惯了。回想起昨夜那些距离不死不休仅有区区一步的追杀者们,汀雅明了,也没有再说话。
可这时。
难得,珀涅主动出声了。
“为什么救我。”他问得平淡。
“为什么……?”汀雅低喃了一句,似在认真地思索着原因。未过多时,她认真笑道:“因为他们要杀你却没有给出像样的通缉令。这让我感到您是无辜的,所以决定了要救您。更何况在那种境况下,无论是谁都不会放任不管的,不是吗?”
感觉上是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不过。
珀涅却是忽然侧身、右手牢牢地钳住了她的手腕!他手上的力道甚至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更带近了一些,汀雅手中的药罐差点落下。两人也瞬间不过咫尺之距了,她的长发已经拂到了他的伤口上。他面容低沉、携着年月沉淀下来的愤恨,双眼中的金色像是被点燃了一般,那是仇恨与不甘。
“倘若知道了我是犹勒转生,你还会这么费工夫救我?”
珀涅沉声问道。
他的话语让汀雅一怔。
——犹勒。
在大陆通用语中,是黑摩布拉深渊里恶魔们的代名词。
‘不能直呼恶魔的名字,甚至是‘恶魔’二字。他们会顺着呼唤的声音找到你的位置。’
——这是奥莱普顿大陆上普遍的认知。所以,人们常常用犹勒一词用以替代。
而仅仅是下一刻,汀雅却是笑了。
“即使您的名字确实与深渊有渊源,但您不会是犹勒转生。我确信。”她轻声说道。
恶魔不存在本体,实在是谈不上轮回转世。纵然是令人胆颤心惊的存在,可他们千千万万年都只能被禁锢于地下的深渊‘黑摩布拉’之中,去不到神明的居所,也更上不来人界。所谓‘犹勒转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汀雅的坚信不疑让珀涅有了一刻的缓和。
“他们不这么认为。”
“……他们?”
珀涅沉寂了一瞬。
随后,四个字被他咬牙切齿地从齿缝中挤了出来。每一字每一声,都像是要将人抽筋拔骨、剜肉放血的痛恨。
“光明教廷。”
双眼泛出猩红的血光,他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