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你年逾一千八百岁,长生无望,唯有勤恳政事,方才有一线登上三公之位的机会。毕竟,周辞比你还长了三百岁。”
洗尘者,一境百载阳寿。
而修士度三灾、行六难、知天命后,可增寿一倍。
周辞、李义农二人,皆是洗尘第九境之后再入得知命一境的,以此推算,当有一千八百载的阳寿。
不过,世间有诸多延寿之法,可为二人再添上二三百岁的命数。
算算日子,三公之一的苏辞,也该埋棺入土了。
“老臣忠于社稷,不求声名,请陛下明鉴!”李义农以头抢地,大喝道。
周皇缓缓走到老翁身前,颇有些垂怜地瞧着这位做足了戏码的肱骨老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李义农啊,这是孤做皇子的时候,你教与孤的道理。”
老翁微微垂首,不敢去瞧周皇的面色。
“陛下,老臣余寿不足三百载,所谓名利,皆已看淡。”
周皇哂然一笑,自袖间摸出一纸金书,将之丢在了老翁的身侧。
“苏辞,命不久矣。”周皇面色淡然,悲喜不显,“几日前,他遣人送来一封信,要孤扶你登上三公之位。孤应下了,这是今日戌时方才拟好的文书,你可要瞧瞧?”
老翁闻言,不由身子一颤。
“孤不想听你逞口舌之能,你勤恳劳苦一千六百载,为大周殚精竭虑,理应当得此位。”
李义农闭上双眸,良久之后,竟是流下两行清泪。
“为何伤悲落泪?”周皇背过身去,淡淡问了一句。
老翁抬起头,怅然言道:“老臣与苏公相识近两千年,每年的清明时分,吾二人都会去携上几壶西凤酒,去南山上祭拜昔日弟兄,岁岁皆是如此。老臣在想,再过些年,苏公走了之后,老臣一人提着四五壶酒,怕是多半走不动道了。”
昔日老皇主府内的门客,只剩下了苏、李二人。
而大周老皇主,四百年前合道入天门失败,身死道消。
周皇闭上双眸,浅叹一声,忆起老皇主生前嘱托,忆起老翁半生辛劳,颇有些愧疚。
“今年清明,孤与你二人同赴南山。”
老翁神色怔然,良久之后,高高拱手,跪拜喝道:“谢陛下。”
周皇似是有些倦了,略一抬手,吩咐道:“退下吧。”
“喏。”老翁没有捡起身侧的金书,只是跪地而退。
周皇略一摇头,却是笑骂道:“你这老头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做戏,今日弄脏了孤的金殿,这更换金玉石板的一应费用,就自你的俸禄里扣吧。”
而后,周皇提高嗓门,笑道:“那便扣你李公三个月的俸禄,如何?”
此一声李公,声若钟鼓,自龙榻传至金殿外的白石阶上。
“谢陛下。”
老翁缓缓起身,轻拂衣袖,顿时,官衣上的雪水尽皆消去。
李义农佝偻着身子,跨过金殿门槛,须发遮住了额前的伤残,却未能遮掩面上的泪痕。
提足之时,他又听得身后又传来一声叹息。
“此一次,孤信你不恋权势了。”
……
毗邻东海之地。
大风乱青丝,大雪寒长戈。
十一骑白马肆意奔腾,大风也追赶不上,飘雪也不得近其身。
红袖一骑当先,策马提枪,一言不发,身下白马一跃三五丈,踩着乱石白雪,只纵身了三四次,便临近阵前。
“莫怕。”红袖低声道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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