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海域。
转眼已是半月过去。
鱼怪追云,白浪逐日。
这一日,修禅人乘潮而来,一袭月白色衲衣登上了高台,于姬夏身后顿足。
姬夏正坐在石台边沿,持竹竿垂钓。
这些日子,老渔翁还未归来,他便一直跟在山武卒郑束身后修习射术,倦了就卧在青石板上休憩。
而宋吏则是每日与一众舟上客立在青潮之上,手握铁棒,或棒打鱼怪,或棒敲浪潮,用以修心养身、打磨根基。
他们皆是白丁出身,并无什么良师教诲,也无什么上乘功法修习,故而修行上千数百载,体内难免落了一堆疾患。
老渔翁要他们日夜手握百钧铁棒,乃是最为粗浅的法子。本来,还需辅以引雷淬体,这才能尽早除去他们体内的旧疾。
只是,那日一别之后,老渔翁似是被别的事给耽误了,直至今日还未归来。
不过,姬夏倒是并不忧虑,老渔翁曾入过天门,如今因寿泉干涸而跌境,却也不是寻常人物能够讨得便宜的主。
况且,老人藏有一颗佛果,必要之时,可借此再入天门。
姬夏忧虑的是,千年之期将近,岐山洛水,皆是虎狼,跃跃欲试。
他不知三祖爷爷入东海所为何事,不过想来大抵是为了寻些援手。
“而今,吾堪堪入洗尘第四境,若是待到根基夯实之后再去中州,怕是太过荒废这一年岁月。”
姬夏怅然一叹,依老渔翁的估算,他还需在此地垂钓年许,方能再在修行之路中提足往上。
毕竟,十一岁的洗尘第四境,比之父亲当年还要早上不少。
“修行之事,最忌急躁。”修禅人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而后在一旁坐下,望着青潮起落,白云卷舒,问道,“这几日,可曾有打坐诵经?”
“不敢忘,不敢忘。”姬夏见到来者,一脸笑意,言道,“师兄怎的去了这般久?”
以长生者的脚程,自薛家去往李家青山,一来一回也耗不了半日,可修禅人却是去了半月才归来,想来是途中遇上了麻烦,或是被俗事耽搁了。
“吾与双亲商榷,已定下良辰吉日。”
李仲面若春风,三千青丝垂肩,一袭月白色长袍铺在青石板上,似是仙人入凡。
“下月初二,吾娶薛沐姑娘过门。”
姬夏闻言,不由多瞧了一眼师兄,这位供佛修禅两百载的还俗弟子,自西漠须弥山上拜别师尊之后,一路东行而来,尝尽红尘百味,以因果渡己,终是步入天门。
而今,他要履行双亲为他定下的婚约,与一位谋面不到月余的凡俗女子拜堂结发、长相厮守。
姬夏心中唏嘘,只觉颇有些荒谬,却又寻不出什么荒诞的理由。
薛沐姑娘甚好,昔日听闻师兄亡故消息之后,顶着家族的压力,不肯入周家,执意要去李家青山之上,与亡人共度余生。
只是,薛沐姑娘修为尚浅,修行两百载,还未知天命。
师兄入得天门以后,寿有数千载,即便是以长生手段引渡薛沐姑娘知天命,也不过增寿至千载。
待到佳人白首,修禅人仍是三千墨丝,何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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