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属虎。
七月初十的赤岩礁海战也因此有个很特别的名称:“虎虎虎”。
申时,德川阔收到竹山上的海鹞传书:
公输军团的船队已于巳时从龙尾湾出发南下,船队速度六十里。关东舰队速度七十里,预计七个时辰后于七月初十的寅时抵达赤岩礁海域。未时发。
竹山上未时发,他申时收,德川阔知道东桑舰队与关东舰队的直线距离已在六百里内了。
他对照海图,仔细计算,然后回复竹山上:
请关东舰队保持航向,航速,务必于明日寅时抵达赤岩礁与东桑舰队汇合。东桑舰队总指挥德川阔,申时一刻回。
德川阔和竹山上是认识的,他知道这位城府极深的大将军并不怎么看好自己,借此机会把东桑舰队总指挥的名头炫耀一番心里很是痛快。
德川阔翻开作战纪要,在“七月初十,寅时”这行字下画上条横线更醒目。
寅时。
寅时属虎,德川阔在作战纪要右上角写下一个“虎”。
德川这家伙,终于有机会掌兵啦,总指挥的名头很拽嘛。竹山上收到他的回复微微一笑,看来这猥琐的家伙要迎来他今生的巅峰时刻了。
下令,海鹞传书跟踪公输军团的渔船,绝不能跟丢“蓝级”大船。若无特殊情况,保持每个时辰末放海鹞子联系。
现在已经酉时,怕是今天最后一波海鹞子了吧。再晚它就看不见了。
下完命令,竹山上在作战纪要中“七月初十,寅时”这行字下画上条横线作为重要提示。
寅时属虎,他在右上角写下一个“虎”。
申时末,跟踪的渔船遵照桑木柘的命令,已经放出了今天的第五波海鹞子:
一切如常,速度六十,航向正南方。
这是今天最后一波放飞了吧,夜里没有特殊情况也就不用再放。海鹞子可是暗探们的宝贝,长时间的飞行有可能累死的,尤其是夜里。
长时间的跟踪其实挺累的,可是两名渔夫觉得很值,钓大鱼肯定是要有所付出的。
只是,有时候钓鱼也会付出很大的。
比如,有鱼饵被吃光的,有鱼线被拽断的,也有鱼竿丢失的,甚至还有渔夫落水的……
申时末,太阳脱去五彩云霞的衣裳,跃入大海的浴缸,准备洗洗干净睡啦,脱光后的那一瞬间特别辣眼。
因为那光线几乎就是贴着海平面而来直送入眼底,毡帽已压得不能再低啦,再低就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渔夫很有经验地侧过头避开阳光,感觉桅杆好像摇晃了下。这是很正常吧,大海之上即使再怎么风平浪静也不是铁板一块,渔夫早已习惯这样的摇晃。
只是摇晃的时候居然有人扶着他的身子就不正常了。扶他的人在右侧渔夫知道,因为他现在头偏向的是左侧。
回头的过程居然很漫长。
这似乎是一句带有哲理性的话,回头已不再是以前的世界,失去的瞬间,一万次回头也换不回来。
渔夫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他也非常的想不通,他固执地回头一定要看看是谁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忍术七段的身体不会这么差吧,他曾在海上漂泊了三天三夜水米未进,仍然一击搏杀了三名六段剑术高手。今天他和搭档可是轮换着上桅杆的,绝不至于浑身僵硬连回头也那么艰难。
搭档?
渔夫转动眼珠,头不能动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去搜寻,他可是专修的窥探术有着超越常人的视界,能够捕捉到三米之外跳蚤的动向。
渔夫的搭档就在三米之外的船尾,他可不是跳蚤,至少是——
一个粽子。搭档被一条长长的有点像丝带又不是丝带的飘带捆绑着,绑绑得就像是个大粽子。
粽子旁边站着个长裙飘飘的女子,那女子似乎察觉到渔夫的目光,扬起螓首转过一对明眸。渔夫从此记住了这双明眸,因为他靠的就是一双招子的绝技才能成为关东王的王府密探。
那双明眸真亮,真美!渔夫自愧形秽,不,应该是自愧双眼。于是,他闭上眼睛放弃抵抗。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搭档的视力和他也许是在伯仲之间,但搏杀技能却比他高出许多。
渔夫的毡帽被摘掉了,他心中闪过一丝惶恐,随即做出绝死的决定。可浑身上下除了眼皮,眼珠还能缓慢动作外,身体其他部分全都麻木不知。可见他在眼睛的功夫确实达到了相当境界。
“呵呵,不错嘛,眼睛还能闭上,那就能够睁开的。你可以睁开眼睛看看,本帅就是公输军团的公输孟启。”
渔夫原本已不打算睁开眼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什么好看的。也没见有人放过砧板上哭泣的鱼嘛。鱼会哭吗?反正渔夫是绝不会落泪的,何况人家说的他都听不懂。
也不是全部不懂,他至少听懂了“公输孟启”,这是一个不需要翻译的人名。
一个相当有名的名字。
能以这种自信,平和的语气说出这个名字只能是他本人吧。“公输孟启”这个名字他知道,眼皮微微张开了缝隙。
然后渔夫就看到对面坐着的白袍少年,手里握着一根据说是从不离手的玉色权杖,胸前佩戴着金玉双色的“双头马”徽章。
“双头马”徽章他在海口港可是见过的,而且他还见过画像、雕像,皆出自东桑王室御用画师、匠师之作,画得相当传神,凭他的眼光也绝对不会看错。
那么这个少年确实就是公输军团的元帅——公输孟启。
渔夫的眼睛不期然地就睁开了。也听到旁边有东桑人在翻译刚才那句话,因为他听得出翻译者口中夹杂的关西口音。当然也听懂了话的意思。
公输孟启接着道: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已经听懂了本帅的话。本帅知道你是什么人,也尊重你们这种人的规矩,不揭开你脸上的面具。你说好不好?”
翻译显然是个二把刀,翻译得慢不说还有些结结巴巴的。
但渔夫还是听懂了,他眨眨眼,表示接受这种聊天方式。作为献身王室的忍者,面具是比生死更重要的禁忌。
只是面具真的还在吗?他不敢肯定,麻木得连紧贴在脸上的面具他也无法感知。
公输孟启看出了他眼中的猜疑,冲石步点点头。
石步托起渔夫的右手,就仿佛托起条死蛇,软绵绵的。然后用棉球在他食指尖上擦了擦,凉津津的感觉。手指竟已恢复了感觉,心中陡然窜起一丝希望。
然并卵,感觉仅在食指尖而已。
还是石步耐心,托起他死蛇般的手臂,还把他的食指摁到他脸上。
凭着指尖的感触,渔夫确信自己的面具还在,悬起的心放了下去,泛起虽死而无憾之感。
公输孟启自怀中掏出个丝绢的小册子,缓缓送到渔夫眼前,边说边翻开了册子:
“知道本帅为什么这么小心吗,因为你们的直亲王妃在册子里详细介绍了东桑忍术,说你们只需动一动手指就可以让自己死去。本帅既不想滥杀,也不想你误杀了自己。”
渔夫看得懂一多半册子上的字,另一小部分是大陆文字。之所以是一多半,那是因为东桑文字中有不少的大陆文字。
册子上写着:“东桑风物志”
——德川静香敬献公输国君。
渔夫心中懊丧不已,他当然知道德川静香就是桑木静香,就是直亲王妃。可是这王妃竟然以娘家姓氏向公输国君献礼,他不知道公输孟启是否懂得其中含义,反正他是很不耻。
绢绣的字迹绝对是桑木静香的亲笔,因为他见过。凡是他亲眼见过的东西绝对过目不忘,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看到册子上的介绍,渔夫觉得他不用听翻译也能明白公输孟启的意思,公输军团要自己的口供。哼,做梦!
公输孟启从渔夫翻起的眼白已明白他心中所想,快速地把册子翻到“忍术之剖心术”。让渔夫自己去看,因为他的眼睛比翻译的嘴厉害。
“忍术之剖心术”不是要剖开心脏,而是要掏出对方心里的话。渔夫知道这门功夫,也切身体验过,可他自己不会,因为这是忍术中最顶级的功夫,以他的身份这辈子都别想接触到。
所以公输孟启迅速地合上了册子,看着渔夫眼中升腾的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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