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勒部被袭后,果如太子所料,在逃窜的途中又被几个小部落联合起来压在地上摩擦了一番,本就损失惨重,这下更是雪上加霜,直接元气大伤,短时间无法恢复了。
剩下的那些小部落没了老大牵掣,相互倾轧起来,根本没法形成气候。加之春意渐浓,水草慢慢丰沛起来,到了游牧的最好时节,胡人的劫掠欲望相对也降了下来。
太子还不放心,为了万无一失,趁着士气高涨又痛打了两个相对强势的部落,这下胡人彻底消停了,戍边的将士更是信心大增。
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北地的决战迟早会来,等他登基以后。
只不过,眼下他不能恋战,用这一战换来三两年的安宁,他已经如愿了,现在他得回到帝国的权力中心去,解决他安稳坐上龙椅的那些更为麻烦的事,既然已经开始了,不是完全的得到,就是所有的失去,他必须行动起来了。
回去之前,他得弄清楚一件事,给宣府镇的那些老人儿一个交代,把刚收拢的人心死死钉劳了,此行才算是真的圆满。
永乐十年,宣府镇老总兵、神威侯殷弛之死的真相。
那年冬天奇冷,北方草原上大雪连着下了四十天都没有停歇,大量牛羊冻死,边境的贸易完全停止,胡人部落因为缺粮开始相互抢劫内战。
临边的几十个府、县当年夏天又遭了旱灾,到了冬天同样缺粮缺的厉害,冰天雪地里,寸步难行,就连边军的军粮都难以及时供应。
殷弛,这个开国功臣之后,因为功勋卓著而被御封为神威侯的老将,敏锐的意识到大乱将至,连着几封奏报递上,一面要求朝廷协调边防线密切注意胡人动向,一面强力整顿内务提高警惕积极备战。
殷弛的判断是对的,深冬凛冽的时候,边乱爆发了,宣府镇因为地势扼要成为进攻最凶猛的战场。
天气太过恶劣,援军、粮草迟迟都未到。
数万将士在他们心目中的战神殷弛老将军的带领下死守阵地,每日只有粥食依然斗志昂扬。
然而,身体健壮、智勇双全、身先士卒、宽以待人,如同阳春暖脚的殷弛却在战事最为胶着最为艰难的时候,竟然在一次混战中从马上跌下,惨死在敌人的乱箭之下。
等士兵们拼死将老将军的尸体抢回来,殷弛早已被射成了马蜂窝,观者无不落泪,而后协守副总兵霍连山按例接替殷殷弛,成为战时代理总兵,直到后来驸马都尉袁翼兴带着效义营的精锐率先赶来参战,才扭转局势。
这场惨乱平息后,永乐帝朱棣宣召功臣进宫受赏,龙颜大悦之下,霍连山受封为定边侯,领宣府镇总兵。
袁翼兴受封为渊国侯,领金吾卫指挥使。
霍连山的“义叔父”、监军太监赵公公更是躺了光,不仅特赐玉带,还领了首席秉笔太监。
就连负责传旨奏报的徐幼康都被拔擢为最年轻的千户。
唯有死去的殷弛,除了一封追谥的诏书什么都没得到。
因为活着的那些人将功劳据为己有,朝堂上的部分文官则因为私心,添油加醋的将殷弛的死抹黑成年迈体衰发病坠马。
假如只是这样,还不够寒心。
霍连山回来后,甚至清理掉了殷弛留下的一切痕迹,无论是死的制度还是活的人,都改变了原有的生存轨迹。
十几年来,黄尘被朔风吹过一层,又覆上一层,青草枯了一茬又长上一茬,知道真相的热血男儿不是战死沙场就是被罢黜远方,剩下还在原地蹉跎的人,只是忍辱苟且着,期盼将军冢中的枯骨有朝一日能洗刷清白得到应有的荣耀。
那少数苟且着的人,如同夜中的点点星火,虽不知彼此的存在,却倔强无比,一旦有心人找到他们,便迅速蔓延成熊熊燃烧的烈火,只待厚重的铁幕重新开启。
太子理所当然成为那道铁幕的开启者。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太子阴冷着脸问道。
“阶下之囚,有何可以交易的。”霍连山一脸颓然。
“用你几句话换你全家性命,划算不划算?”太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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