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黄昏,黔阳的落日如同火烧林海。
本该不知道龙魂剑再入凡尘的李云禅,却推开天字甲号房巨大落地窗,看着夕阳沉入地底,癫狂大笑。
少卿,他背对着房间,大袖一挥道:“传星盘令,召集世家门阀,以及归来的衣冠门生,三日后九嶷之巅,共商大计。”
湘潇身影未现,只是声音传出,领命道:“是!”
夜还未黑尽,地底返照的夕阳余辉还意犹未尽地然红海角山尽处的苍穹,神州上空却离奇地亮起漫天星辰。
星辰在火烧云中肆意绽放着湛碧星光,有种夺人神魂的妖诡璀璨。
……
……
十四巷包子铺。
赵若水正在淘米。
王六两在洗菜。
郑乎秋系着围裙,挥舞着砍刀把一大块妖兽肉砍成大小匀称的排骨。
龙青狐坐在石凳上,慵懒地半靠着老槐树,倒悬青碧葫芦,大口往嘴里灌着清冽的酒浆,任凭酒渍溢出嘴角滑落玉颈,染湿胸襟。
萧逸尘一双大眼睛比他的小光头还明亮,直勾勾地盯着龙青狐满饮了一口,才满含期待地问道:“怎样龙姐姐,是不是觉得泼墨比海棠更配你的气韵?”
龙青狐咽酒入腹,骤然眯起眼睛。只觉得一道汪洋恣肆的劲力瞬间从喉咙透达四肢百骸,十亿七千万毛孔瞬时蒸起酣畅酒汗,每一个细胞都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拔剑作笔,走龙神泼墨染,恣意涂鸦,画白山黑水墨野剑树,画爬行的土色人,画一条腿的血佛,画乾坤颠倒,画漆黑的星辰和炽亮的虚空,画灶台上烤炙的神人肉……
萧逸尘闭上眼睛,双眉间鼻梁尽处,却悄然亮起玄光,映照着龙青狐的内心,把那些画一幅幅映进玄光里,幽幽摇曳,仿佛活了一般,拼成一幅长卷。
最后,龙青狐在这幅离经叛道却酣畅淋漓的长卷浮绘中间,画了一缕春风,一道惊蛰的春雷,一场春雨,一片含苞待放的桃林,一袭比桃苞还妖艳的红衣。
龙青狐睁开眼睛,一双凤眼亮晶晶的,看着萧逸尘,赞道:“好酒!”
萧逸尘睁开眼睛,欢喜至极,屁颠颠跑进东厢,搬了一大坛比他还高还大的尘封酒坛,一溜烟来到龙青狐跟前,像个想吃奶的慧黠孩子,献媚道:“姐姐,你是我见过的所有有内涵的女子中,把泼墨喝得最出彩的那个!没有辜负我软磨硬泡劝了你一整天。”
萧逸尘竖起大拇指,扬起头对上龙青狐看过来的目光:“如果你愿意的话,从今天起,你的酒,我供了!”
龙青狐酒劲未消,素面朝天却已然隐有祸国殃民气象的脸上,熏起两颊妖红,看着萧逸尘这般老气横秋眼波如水的献媚模样,噗呲笑出声:“姐姐可是个无酒不欢的酒鬼哦,似这般雄浑浩荡又百无禁忌的泼墨酒,不好酿吧?”
她这一笑的风情,落入萧逸尘眼中,三岁的萧逸尘刹时只觉得静谧的岁月都被染得姹紫嫣红,忍不住滴溜溜打了个浑身颤栗的冷噤。
萧逸尘茫然了瞬间,惊醒过来后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冷颤有些莫名其妙,却突然觉得面前的大姐姐比刚才更加的让人想去亲近,媚笑道:“是不好酿,可像姐姐这样懂酒意的,更不好找。我跟着酒爷爷学会酿酒后,就有一个心愿,让天下有性情飒气的女子,都能喝上泼墨酒,所以这一年半,我酿了很多很多的泼墨酒,并且还会一直酿,往后余生只供姐姐一人,想来是够的。”
正在洗菜的王六两愕然抬头,望了萧逸尘一眼,又看向赵若水和郑乎秋。
赵若水依旧低头淘米,只是这个泰山崩于眼前仍有大静气的世家子弟,淘米的双手也止不住微微颤抖。
郑乎秋挥落的砍刀却是定在半空,一脸茫然地怔怔瞅着萧逸尘,不可置信中带着卑愤羞愧。
王六两看着两人动作神情,终于找到了些平衡,心中长叹道:“难怪小小年纪就能让赵若水这病秧子也心甘情愿认老大,不是没有道理的!”
龙青狐毫无淑女包袱地哈哈大笑,笑完才问道:“一直免费?”
“当然。”
财迷萧逸尘难得慷慨大气一回,挥洒小手道:“你敢开口提钱我都跟你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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