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一弯明月当空,清辉洒落床前,皓白如雪,季常的脑海反反复复是碧桃公主苍白的面容,他竟然不敢回去看她,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迫不及待派人把红菱叫来,问她:“王妃怎样?”
红菱一脸疲惫,大约昨晚没得好生休息。她听到明王的问话很是犹豫,她当然清楚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想着该怎样回答合适些,因为面前的明王是她所不了解的,怕是一个说错,给公主招惹麻烦。
“我知道她心里是怨恨我的,你直说就是!”季常明白红菱在担忧什么,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些许的歉然。
“王妃,难过了一夜,说回不去了。”红菱小声说。
季常沉默不语,空气如凝滞一般,许久方缓缓问她:“你们以前怎么熬过来的?”
红菱敏锐的捕捉到一个信息,也许公主的厄运就此而结束,他们美好的未来即将开始。于是从头到尾细细说给他听,公主被幽禁皇宫,她是怎样刺伤自己,守住清白,又故意让自己生病,不惜牺牲容颜,弄得一身疤痕,恐怕永远都不能除去。又是如何利用蔡姬转移齐王的注意力。如何被太子幽禁离山行宫,如何以死抗争。最后多亏了康王求了皇后懿旨得以重返王府。她们本就处境艰难,倒不用红菱刻意添枝加叶,季常越听越痛,不等她说完,拔脚就像紫云轩而去,红菱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
灼儿的卧房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她们哪里去了?红菱想找个人问问,却见大门处有个洒扫的小厮,换来一问,说是模糊看见像芙蓉榭那边去了。
季常当先走去,远远的就看见青荷站在木桥那边急的来回打转。一眼看见她们两个,向见到了救星。
“怎么了?”红菱问道。
青荷眼睛红红的,声音哽咽道:“公主坐了一早上了,不吃不喝,跟她说话好像听不见似的,奴婢快急死了!”一边说着,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下来。从来公主就像一颗大树一样挺立着,从容不迫,如今就像是忽然倾倒了下来的大厦,萎靡而毫无生气。
灼儿坐在水榭的栏杆边上,面朝南方,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瘦弱的背影好似不经风吹,颤颤欲倒。季常虽然觉得歉疚,可是他是她的夫君,只不过与她有了夫妻之实,至于要死要活吗?这个女人脾气也太大了,他想扳过她的身体,好好跟她说清楚。手掌刚刚挨上她的身体,她竟然软软的倒了下来。
季常一伸手将她抱住,却觉得向抱着一个滚烫的炭炉,大惊道:“怎么烧成这样,黄玉,黄玉。”一迭连声的叫。
“公主。”
“王妃。”红菱和青荷齐声问道:“怎么了?”
“你们是怎么侍奉的,人都病成这样都不知道。”季常怒声说道,抱着灼儿向紫云轩而去,黄玉原本是跟着她们一起来的,远远地站在木桥那端,听见王爷唤他,疾步跟了来。不用说了自然是因为昨天跌入湖中,寒气浸体,受了风寒,又不得及时医治,因此发起高烧。
季常眼睛紧盯着黄玉在把脉,口里却是责问红菱和青荷:“你们是王妃身边的人,她身体不舒服竟不能及早发现。你们都是木头做的!”
“昨天原是给王妃熬了药的,熬好以后,王妃谁也不理,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几次三番也没有喝。”红菱小声说道。
季常不言语了,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见黄玉把完脉忙问:“如何!”
“伤寒入肺,怕要费些时日!”黄玉眉头皱紧,显是病的不轻。他很快开好方子,交与红菱去抓药。
应不晚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终于红菱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季常将灼儿扶起让她倚在自己的身上,红菱用小汤匙喂她喝药。只见公主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药从唇角流出来,红菱忙用手帕擦干净,又试了几次,一滴也喝不下。
红菱也止不住的红着眼眶说道:“这样不行的,王妃吃不下药。”
季常盯着碧桃公主由于高烧而赤红的双颊,如桃花般娇艳,双目紧闭,已陷入昏睡状态。
忽听黄玉说道:“撬开她的嘴把药灌进去。”不由得心里一颤。记得小时候自己掉入寒潭里,也是发了高烧,昏迷不醒一个多月,天天吃不下药,就被人用银快撬开嘴巴强行灌药。醒来后牙齿痛了好久。这样粗暴的方法怎么能对灼儿用呢?可是她吃不下药怎么能好呢?他心痛之极。他坐在床边,拉过她的手握住,她的手柔软冰凉。摸一下她的脸,烫得灼人。轻柔为她拂开脸上的碎发,心里懊悔万分。灼儿,本王不该误会你的!
“王爷。”黄玉轻轻地叫他,递过来一只银筷。季常觉得无从下手,犹豫着没有接。
“要不王爷让一下,让属下来。”黄玉见王爷迟迟不动手,便说道。
季常无奈,总不能这样拖延下去,只好起身让开。黄玉将灼儿扶起,手中银筷伸向灼儿唇边。季常心里一抖。叫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