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陷阱,可自己却毫无办法,只能往进跳。
柳望舒有些痛恨自己此时的无能,若让自己逮到机会,绝不会让他木羲和好过。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书房门口。
柳望舒伸手敲了敲门,“世子?”
没有人应声。
柳望舒再次开口,语气中已有些许不耐,“木羲和。”
仍旧没有人回应。
柳望舒伸手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冷风顺势凶猛涌入充斥着熏人酒意的书房之中,房门也倏地被冲开,带动着桌案上的书页哗哗作响,好不骇人。
刹那间卷起散落在地上的白色纸钱,四散开来,好似翩然欲飞的白鸟,引人跟随,又好似索人性命的恶鬼,让人却步。
柳望舒面色微变,看向桌案旁边那人。
木羲和斜倚在桌案一侧,闭目而卧,脚下是数不清的酒坛和纸钱,时而眉头紧蹙,好似陷入了梦魇。
柳望舒稳了稳心神,木羲和早就知道自己回来找他,自己也想过会遇到怎样的刁难,甚至是明刀暗箭,自己也是想过的,却不曾想,会看到这样一副光景。
是啊,他木羲和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己饱尝丧母之痛,他木羲和也不是没有体会过。
文昌三年仲月十五,淮安王木清的骨灰经人送回凤都,与淮安王妃苏荷一同下葬。
当时的木羲和,年仅三岁,在屋里哄着尚在襁褓中啼哭不已的胞妹。从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柳望舒脑海中回想着珺姨告知过的有关木羲和的事情,心下只觉凄凉。
自己是不是太过残忍了,才会想着在这他容易放下心防、不似平日警醒的一日前来。
什么今日才能避开珺姨,不过是借口罢了。
她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从小在娘亲的祭日会有多脆弱,才会想着趁此机会来撬开木羲和的牙关。
自己果然是很容易令人生厌呢,就连自己都这么觉得,柳望舒笑了笑,却感觉心里很是难受,让人闷得慌。
不知怎么地,柳望舒心念一动,竟走到木羲和的跟前。
蹲下来,平视那人。
那人睡着后不似平日里那般惹人厌恶,难得有些卸下防备,头倚在桌案上好像让他有些不舒服,他皱眉嘟囔了两句,动了动身子,便又安静了下来,满身的酒气让柳望舒很是不喜,可柳望舒清楚地看见,他那眼睫上似有晶莹,无端让人觉得心疼。
柳望舒被自己心底的想法一惊,慌忙移开自己的视线,目光在划过身后的一道敞开的暗门时停了下来。
那道暗门正对着柳望舒,好似地狱修罗。
柳望舒方一转身,木羲和旋即缓缓睁开双眼,抬眼看向那红衣女子,看不出是喜是忧。
柳望舒其实是有些怕黑的,渌水轩常年阴冷,少见日光,自己小时候还老做噩梦,以至于每晚必须点上蜡烛才敢入睡。
先前因为陆离那人耽误了太多功夫,现下已是快到日入了,屋内没有点灯,有些昏暗。
看到那血盆大口一般的暗门,柳望舒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往后一退,险些摔到木羲和的怀里。
扭头看木羲和,他却还是一副闭目休息的模样。
柳望舒现在怎么还会不明白这请君入瓮之举,方才的惊惧也没有了,气得伸手推了一下那假寐之人的肩膀,“本宫可是惜命得很,世子如此做派,不觉太过卑劣了吗,这和那些小人又有何区别?”
那人轻笑着捉住柳望舒的柔夷,凤眸轻抬,“世间恶人不多,我算一个。”
屋外,残阳如血。
屋内,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