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不过也就这两日了。这几日某散值之后,便在食铺里胡乱吃些。等到妻儿来此,予亦能享天伦矣。”孙治业有些出神,想了想又说道,“督政大婚之日将近,届时,几位同去相贺,孙某独自当值便可也。”
岑渡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在郭继恩身边任事,固然是累,但也轻松。都帅眼神锐利,但他说话其实很是温和。召集群僚议事,也是要言不烦,没有起承转合,三言两语便定下大略,至于细务,则并不过问,全由属下们自决。
孙治业此前未在郭继恩身边跟随,一开始颇觉意外,后来却觉得这样极好,他也大概明悟了郜都督和秦观察的行事做派缘何而来。这处小小的天下至高权力中枢,雷厉风行,运转极便,左右僚属们,对郭继恩也是愈发敬重。
当邮报总办王伯重,领着商报、时报等报纸之访事们,一道来拜访郭继恩,请他详论施政构想之时,僚属们惊奇地瞧着郭继恩口述成章,洋洋洒洒,遂就雄文。他们这才想到,原来督政也是能够滔滔不绝的。
但也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推行顺畅,郭继恩领着刘清廓往政事堂,提及海军的新舰计画。得知海军预备在都里船厂建造八千料之快速铁甲舰,包括韩煦在内,三位宰相全都跳了起来,异口同声,期期以为不可。
“一条新式战舰也不过才百万缗银子,”郭继恩皱眉道,“便是十条,也才千万余,如今藏库充盈,国力能当,如何不能造也。”
“才千万余?”韩煦摇头道,“都帅,如今海内才复,宁州交州益州等处,无一不要使钱。况且枢密院又有用兵西北之意,既是挥兵远域,又要造铁甲巨舰以炫耀军威,岂非穷兵黩武乎?”
“韩相也是做过辽宁道观察使之人,当知海疆亦为国土,出产极富,通商所倚。”郭继恩耐心解释道,“新式战舰,确为亟需,怎么能说是炫耀军威。”
“都帅,这铁甲舰,就算是海军确需,终究并非急务。”卢弘义也摇头,“便是霍参政想出印花税之法,咱们亦不能寅吃卯粮。”
执笔中书令周思忠也摇头反对,几人唇枪舌剑,争执许久,宰相们始终不肯松口。郭继恩无奈摇头起身,准备和刘清廓一道告辞。这时刘清廓却突然道:“四千料之铁甲舰,先造六艘,如何?”
他们出了政事堂,郭继恩才叹气道:“四千料之铁舰,造价八十万,哪里比得上八千料战舰划算?你和几位相国,都不会算这笔细账啊。”
“啊?”一直在沉吟心事的刘清廓回过神来,瞅着眼前的细雨慢慢说道,“此事卑职岂能不知,只是为今之局,总是先造起来再说。不然,争执旷久,筑室道旁,徒耗时日也。”
“六艘够做什么用的?”郭继恩依然郁闷,他叹了口气,“先动工再说罢。”
九月十一日,雨停,大风。翌日,晴空万里,天气变暖,京中百姓瞧着蔚蓝色的穹宇,都舒一口气:“好日子!”
这一天,正是郭继恩与许云萝成婚之日。谢文谦的夫人程氏、霍启明的夫人白吟霜,连同段灵芸、郭继雁、梅文秀等,都是早两日便住了静明山别业,陪伴着许云萝。女人们大清早便帮她梳妆打扮,穿上大婚之礼服。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被衬托得愈发娇艳。
迎亲的队伍极长,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由虎背熊腰、神采奕奕的翊卫师官兵们护送着,将新妇接入肃清门,引往灵春坊之郭家别院。大横街南面,瞧热闹的百姓们挤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大伙儿都觉得,这真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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