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原本看戏的人见二人低头耳语,似乎聊得十分开心的模样,一个个好奇极了,交头接耳地讨论着,眼神乱飞,甚至有人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但是碍于谢必安的面子,又不敢胡乱说什么。
“走吧。”
红衣道,她余光扫过屋子里的众人,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忽然禁声,因为这女子的目光冷的吓人,只是一对视便觉得两股战战,原本嘴边的话便转了一圈回了肚子里。
若说谢必安是眼神中带着警告让人畏惧,那么这个女子的眼神,叫人恐惧的莫名其妙,那眼神像是来自漆黑的夜色,深不见底,可又有一种被她一眼就全部看穿的感觉。
“真邪门.......”
不知道是谁偷偷出声,一旁的人生硬地将他的头按下,眼神中充满了警告语畏惧。
若是木香在场想必是要气死,自己给红衣编了个仙缘的幌子,她倒好,巴不得全天下知道她来自十八层地狱,脸上就差写着我是恶鬼了。
谢必安早先一步出了门,对于屋内发生的事恍若未闻。
红衣脚步方得很慢,漆黑的眼神从屋中众人身上扫过,殷红的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近处的几个人背后甚至起了一身冷汗。
直觉人群中好像有一道视线在注意自己,红衣转过头,并没有看到谁敢抬头的,一个个见到自己回头都闷下了头,气都不敢喘气一下。
呵。
红衣不再玩闹,恐吓这一众刁民不过是一时兴趣,她兴致来得快,去的也快,随即慢悠悠地跟上了谢必安。
天色暗了一些,日头不再那么烈。
红衣带上幕帘,也不再坐轿,一点儿也不觉得一个女子跟着一个男子走在大街上会有什么影响。
倒是桑白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紧紧地跟上,顺便还要警惕着一旁的陌生男子——谢必安。
虽然两家定了亲,可毕竟还没有成为事实,二人都该避嫌才是,可今日二人却默契地很,一拐二拐地四处乱绕,硬生生地将鹤辅走了一遍,桑白腿都有些走软了,眼前二人却还是健步如飞。
她原本那些紧张都伴随着酸痛的小腿消失了,整个人也垮了下来,想的也不是如何劝说小姐回家了,而是谢必安怎么还没领到地方?
“到了。”
谢必安总算停下来,桑白偷偷舒了口气,抬头却看见自家小姐啥事都没有的样子,身上连一点虚汗都没有,谢必安额角都隐隐透着汗呢。
小姐毕竟是结了仙缘的,桑白心中道。
桑白还在思索,就发现谢必安带着红衣上楼,而自己则被红衣留在了门外,这下可把她急坏了,可她又不敢走,只能在门口转来转去等小姐下来。
谢必安领着红衣轻车熟路地上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从酒楼往下,便是养育了鹤辅的河流,河流旁有着各种各样的小商贩,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在这里,能看到最繁华的鹤辅。
红衣观察着这酒楼。
酒楼十分贵气,出入之中的人皆穿着华丽,后跟着二三五个侍从,大多数都是大腹便便,谢必安在这一众人中便显得鹤立鸡群了起来。
进来酒楼之后,内部没有寻常酒楼那样吵吵嚷嚷的声音,大厅不设桌,二楼是一个个的小隔间。
每一个房间仿佛自成一个世界,安静,安全,酒楼中的侍从走路的时候都十分小心,生怕发出什么声音吵到了贵客。
这间大概是谢必安的专属。
他进门之后自然的很,也没有紧跟在身后的小厮到处擦,想必都是用惯了的。
红衣看着窗外,此时天色再次放晴,路边除了来去的行人,并没有什么孤魂野鬼乱晃。
到了晚上,这里必然是另一番风景。
“云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必安看着红衣,语气中是自然流露的关切,如今只余二人,谢必安便卸下了伪装,眼神干净而真诚。
他虽然语气亲切宽慰,可身子却与红衣保持着距离,自始至终也没有碰红衣一下,连茶杯也不曾碰过。
这点距离感让红衣对谢必安好感多了不少。
“他不是那种人。”
红衣耳边响起那日云笙的回答,云笙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谢必安,并且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可惜了这二人,若是云笙不出事,倒是一段佳缘。
“你不知道?”
红衣给自己倒了杯茶,想到谢必安古怪的习惯,并没有多此一举地为他添茶。
信任是一回事,该做的还是要做,红衣看着谢必安,伸出纤细的手指,挑起谢必安的下巴,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对上谢必安的。
“你真不知道?”
红衣触碰到谢必安的瞬间,他生平的点滴便进入了红衣的脑海中。
他比想象中,要简单一些,喜净喜静。
有点小聪明,为了所谓的商场生意,将自己伪装成那副样子。
谢必安猛地起身,凳子应声落地,在安静的酒楼中显得十分突兀。
他似乎想要擦拭被红衣碰过的地方,又觉得与红衣接触的地方十分灼热,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收回了手。
他脸上染上一丝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像是没瞧见红衣深渊一样的眼神,没有坐下,也没有愤然离场。
谢必安道:“我不知道!”
虽然他有意忍者那股情绪,但是话说出口还是有了气急败坏的味道。
红衣娇笑一声,收回了手。
“是我唐突了,少爷。”
缓慢走到床边,将半开的窗户打开了些,些许清风吹进来,红衣脑中的思绪更清楚了些。
谢必安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在一座桥边,下着微雨,一位青色长裙的女子站在桥头,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便湿嗒嗒的黏在地上。
她执伞立在桥头,眼神看向很远的湖面,雨水落在上面,泛起一丝丝的涟漪。
安静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在微雨下更加温婉动人,红衣只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云笙。
“瞧,那边是要与你订婚的云家小姐,云笙呢。”
有一人在谢必安耳边说道,声音低而沉,又带着些许沙哑,沉沉地似乎要说到人心里去:
谢必安同样看着云笙。
回过神来,谢必安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看红衣的眼神便复杂了起来。
红衣自然明白谢必安眼中的疑问,她半靠在窗台上,眼神看着楼下众生:
“有这样的遭遇,没有人能冷静的,我已经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