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的瞬间,灵语将她拉入屋内,方才站过的位置上便镀上了一层金黄,红衣的裙摆都有些焦黑了。
她却毫不自知,地府的鬼大多冰冷无情,她许久不曾感受到这样真实的情绪了,一瞬间竟然被带入了进去。她眸色幽深,不禁多看了一眼座上那位夫人。
不够红衣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一旁的灵语甚至都没有发现红衣一瞬间流露出的异样情绪。她只看到这位鬼差大人在屋中转来转去。
屋子里的众人神色各异,却不是所有人脸上都带着那副沉痛之情,有些人的神色甚至是有些幸灾乐祸。
有人轻轻嚼舌根的声音清澈的传入了红衣耳中:
“还要跪多久?”
“哎,大小姐原本就是个病秧子,如今去了倒也是好事,府中清净不少。”
红衣瞧了一眼那位尖嘴猴赛的男子,此时歪着脸,对着一旁的丫头碎碎念,那丫头并不敢说话,只应付地点点头。
于是这位临时上任的鬼差大人忽然便来了点悲怜之心,人都死了还在背后编排人家,该罚!她打了个哈切,一脚踹了过去。
这人踹人,伤的是身体,这鬼踹人,那可是灵魂上的痛击,虽然身子没感觉,可是这魂识一个荡漾,这人就去了一半了。
那人瑟缩了一下,像是忽然受了寒一样发起抖来。
“奇怪,怎么这么冷?”
“不冷啊…”
一旁的人奇怪地看着忽然抖起来的小厮。
那人忽然脸一白,晕了过去,口吐白沫,样貌惨烈极了,旁边瞬间乱作一团。
原本碎碎念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都觉得这是小姐显灵了,一个个生怕祸事牵连到自己身上,巴不得将嘴缝起来。
灵堂中瞬间清净了不少,红衣掏了掏耳朵
:“总算是安静多了。”
“桑白,吃些东西吧,你已经几日滴水未进了,再这样下去...”
红衣轻叹阳间之人薄情的同时,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一个脸色苍白的丫鬟,显然已经是体力不支,眼下便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却还是坚定地跪在棺材旁,一双眼睛红得叫人心疼。
哟,这不是还有真情人吗,小姐也算没有白活一回。
红衣回过头瞧着那妇人,眼神却是钉在了那位妇人身后,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身白衣,身上没有任何装饰,漆黑的发垂在身后。
她的脸色惨白的吓人,却与一般新死的鬼魂不同,要干净许多,身上不见什么伤口。
那女子伸手,似乎想要抚慰一下妇人,素手却是穿过了妇人的身子。
“哇,小姐的魂真的回来了?”
灵语也看见了,便拉着红衣的袖子说道。
“你一个鬼惊讶什么?”
灵语闻言一愣,吐了吐舌头。
红衣看了眼棺材中躺着的那个人,与那白衣女子一般无二,只是棺材中的身躯比那一缕残魂看上去红润一些,一点儿也看不住已经是一具空壳了,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哦?是一副还魂的好身子呢。
只是若说是头七回魂,应该是在子时,眼下所见,这女子很大可能是一直没走了。
“大人是来带笙娘走的么?”
那小姐也看到了红衣,便轻飘飘的过来,伏身作揖,幽幽说道。
虽然小姐礼数很足,模样也是干净的样子,但是身上这浓厚的煞气却是没有躲过红衣的双眼。
笙娘的死恐怕有蹊跷。
“不错,不知小姐有何冤屈?”
原本只是来借个身子,如今摸到袖子中牛首大哥留下的锁魂链,红衣却是有了别的想法。
反正红衣不嫌事大,她在地府憋了那么多年,恨不得呆在这幻境不出去呢,当然是不会放过发生的任何事。
而这位小姐身上的似乎集合了大善与大恶,实在叫人好奇。
红衣可是正义凛然的鬼差呢!
她连一本正经的理由都为自己找好了。
从前红衣在地府的时候没少管过闲事,对于那些死相尤其惨烈的鬼魂总忍不住上去“慰问”一番,不将那些鬼弄得神志不清决不罢休。
有些原本就比较迷离的新魂被她一问,便找回了意识来,原本一碗汤喂下去便能去投胎的,有些甚至扒着桥头不肯过桥,为此红衣没少被孟婆痛骂。
到了后来便也没了那个心思,倒不是不再管了,只是孟婆看的紧,再说最近一百年似乎也未曾见过惨鬼。
这么一想似乎哪里不对,不过这也不是重点,红衣不再多想。
笙娘摇摇头,脸上是无奈与茫然,
“大人,笙娘醒来便是这个样子,具体发生了什么,笙娘不知,只一场大梦,醒来便是这般天人相隔。”
红衣见她所言不假,眼神便凝重一分,眼前之人身上没有伤口,也不像是病死之人。
她伸手,将手指搭上笙娘的眉心,点点热源便由心口传至指尖,笙娘竟然是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闭上眼很是安详。
鬼差令除了能够震慑小鬼之外,也能通彻小鬼一生功过,若是小鬼有何冤屈,自然是能为其伸张,若是有一言半语的假话,自然躲不过鬼差的双眼。
红衣看完她的一生,时间停留在最后一晚,她如平日一般就寝,谁知竟等不来第二日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