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微启,喉结上下滑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走近的红衣一脸“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的表情,所有的情绪便又习惯性地压了回去。
脸上那一分期许也被他藏了起来,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也没有丝毫破绽。
红衣向来会察言观色,但是对着崔珏这张冷脸久了,她觉得自己的判断能力也变弱了,这人什么情绪都一个表情,真叫人为难,还要自己去揣摩这位大爷究竟是几个意思。
她走近崔珏,往阎君殿内张望了一番,发现并没有惊动里面的任何一位大爷之后,扯了扯崔珏的衣袖,将他拉到了门边的阴影里。
她做完一系列动作,抬头就看到崔珏微蹙的眉头,连忙放下依旧拉着崔珏袖子的手,却看到他的眉头皱的更紧。
那可是崔珏,铁面判官崔珏,提笔断生死,她一个有前科的恶鬼,该怎么浇灭判官的怒火?
首先要知道自己哪里触怒了这位爷。
红衣回想了一下,觉得周围温度低的渗人,不由哆嗦了一下。
这几百年崔珏总是指使她做这做那,但是从未为难过她,甚至可以算是多加照拂。
方才……
方才一个猴急直呼了他的名字!
这是崔珏一次醉后无意间提起的事,那也是唯一一次红衣瞧见他醉了。
不过说是醉,这位冰山大爷即便是醉了也不曾失态。
红衣发现他的时候,他不过是有些茫然的坐在奈河边上,不知道坐了多久,身上都沾染了些许水汽。
他主动开口招呼红衣坐下的时候,红衣便知晓他醉了,若是寻常的他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红衣很讨厌酒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生前与酒结怨,一想到这味道,便觉得反胃极了。
她捏着鼻子,坐在了崔珏身旁,忍住了把崔珏扔到奈河里洗一洗的冲动。
又想到自己根本就闻不到什么味道,那功能早就随着自己腐朽的身体去了,但是身体的反应简直是条件反射,依旧刻在她的灵魂之中。
碍于崔珏,她还是放下了手,忍住那股不适。
几百年来第一次与崔珏如此之近,在旁鬼看来,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坐着拉家常一般,亲密无间。
不过红衣总说,她跟崔珏的关系,如何也谈不上朋友二字,硬要说,那就是红衣脸比墙皮厚,崔珏那般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还总是巴巴地跟着。
那天的崔珏却是意外的平易近人,虽然与平日相比甚至更寡言了些,但是不那么毒舌的他安静下身上便没了那分凌厉。
“大人这是饮酒了?”
“嗯。”
“可是有什么心事?”
“崔珏。”
崔珏答非所问的吐出一句,红衣微楞,这是他的名字?
按理说,地府之人都是没有姓名的,因为一到地府,就要饮一碗孟婆汤,就像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大家都叫她红衣。
而崔珏,大家也只知道他叫崔判而已。
可能的原因,红衣只能想到,崔珏必然是用什么方法,躲过了孟婆汤,带着一世记忆在此为差。
红衣想到这个心下便是一惊,差点就上手捂住了崔珏的嘴唇,左右张望了一番发现根本没鬼之后,才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暗示他不再说下去。
崔珏果然不再强调,满意的点点头。
“红衣,做鬼开心吗?”
“......还行。”
“告诉你个秘密,你是仙女。”他神神秘秘的,还是靠着红衣的耳朵偷偷的说,生怕被哪个小鬼偷听了去。
他唇角还带着诡异的笑意,至少在红衣看来,那笑容诡异极了,它就不该出现在崔珏这张脸上。
看来崔珏醉的不清,都开始说这种不着边的胡话了,红衣承受能力果然很强,她点点头,郑重其事并且十分同意地说道:“我当然知道我是仙女,就我这脸,一般人很难长这么好看。”
崔珏拨弄着身边的彼岸花,胡乱说道:
“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