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得刁的脑袋没有被驴踢过,所以听到要加钱,他便识趣地闭了嘴,不过心里面对这阎罗高进多了个嗜钱如命的评断。
沙得刁是沙家的家丁头子,也是老爷沙振江的半个狗头军师,说起来古北寨这一仗,还真像他说的那样,沙振江本来不想趟这浑水,可是叵耐那位大公子眼高于顶,看不上他这位本地豪强,于是沙得刁才走了遭,没成想把自己都赔了进来。
沙家不缺钱,自家老爷沙振江更是个大方的主,沙得刁见识过高家军的凶悍后,心里面便觉得这冤家宜解不宜结,铁打的骆驼城,流水的总兵,那位杜总兵眼下确实是威风赫赫,可也就是三五年功夫就得挪屁股走人。
反倒是这高进,看着不过是个百户,可手下兵马怕是连千户所都比不上,如今又占了古北寨这种宝地,有钱有兵还能打,这要是不好好结交,拉拢来做个朋友,那今后肯定是要遭报应的!
打了败仗,死了人算什么,他沙得刁就是要丧事喜办,这才是本事!这样回了骆驼城,老爷不但不会怪罪,还会夸他赏他!
于是沙得刁索性一副笑脸,有意和高进攀谈起来,那架势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俘虏的样子,看得边上的张坚冷笑不已。
论不要脸,自己还真比不上这沙得刁!
张坚尽管鄙夷,可也知道沙得刁的做法才是对的,沙家不是将门,是豪强,将门要讲牌面重虚名,可豪强是讲排场重实利。所以这沙得刁立马能换副嘴脸,拍这高进的马屁,可他就做不出这种事,哪怕他知道要保住张家,就得伏低做小。
“高百户,我家老爷最敬重英雄豪杰,似高百户您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我家老爷必定……”
“沙副将,改日有空,我肯定去贵府登门拜访。”
高进看着滔滔不绝的沙得刁,觉得这厮也是个人才,起码这等无耻嘴脸,他是没见识过,可那沙家他还真有了些兴趣,按着这沙得刁所言,这沙家在骆驼城不入将门之列,可是这财势不弱,搞不好大家还能坐下来一块谈生意合伙赚钱。
不怕得罪人是一回事,高进又不是天煞孤星,喜欢举世皆敌,虽说他迟早是要把那些陈旧腐朽的玩意统统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可是这不妨碍在那之前,彼此利用赚些好处,壮大自己的力量。
看着沙得刁离开时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张坚朝着高进道,“高百户,你该不会真相信这厮的鬼话吧,沙振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骆驼城里出了名的笑面虎,当面称兄道弟,背后捅刀的事没少干!”
“是吗!”
见张坚终于开口,高进笑起来,接着道,“张百户,这种话就没意思了,大哥不笑二哥,这骆驼城里,谁不是两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
“我也就不说废话,你就直说吧,能拿什么来换你张家这几十号人的性命?”
高进重实利,张坚那些亲兵和家丁,固然体格健壮,充作劳力也不亏,可是这趟抓了大几百的贼匪,这苦力不缺,能折算成现银才是最好的。
“高百户,要不您先开个价,我看看我张家出不出得起?”
张坚苦笑,他张家小门小户,这趟更是把家底都砸进来了,大郎他们要是回不了骆驼城,张家也就垮了。
高进闻言迟疑起来,于是他回头看了眼,才发现唯一能商量这赎金怎么定的陈升不在,于是他只能喊了杨大眼道,“大眼,你说咱们管张百户要多少钱合适?”
杨大眼愣了愣,没想到二哥居然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于是便索性道,“我看这怎么也得一个一百两吧!”
张坚在边上听到这价码,当即就摇起了头,“高百户,我张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几千两!”
看着满脸真诚的张坚,高进觉得很麻烦,把张家这群人留下来做苦力,说实话他怕张坚他们会被那些同为俘虏的绿林贼匪们围殴打死,至于全都杀了……
“张百户,知道什么是讨价还价,你好歹还个价,这万一他就成了呢!”
张坚呆住了,他看着面前好似生意人般市侩的高进,压根就没法和高阎罗这个名号联系起来,过了会儿他才回过神道,“高百户,您看一千两行不行?”
“一千两,你打发叫花子呢!”
高进还没开口,边上的杨大眼已经跳了起来,张坚手下家丁加亲兵可是四十多号人,他就是再不会算账,也清楚这些人可不止这个价。
“张百户,你这价可不诚心啊!”
高进从马扎上站了起来,接着看向有些茫然的张坚道,“张百户,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怎么就不明白,眼下除了我高进,其他人都想着你们死,沙得刁他们且不说,那些被你卖了当做炮灰的绿林贼匪同样恨不得能把你们生吞活剥了。”
“你再想想,一个人五十两,你张家真就连两千两银子都凑不出了么!”
张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两千两张家拿得出,可是家底也要被掏空,这些人回去了,还要重新置办马匹兵甲,还得花钱养着,这都是要花钱的!
“高百户,不知道这赎金付了以后,那马匹兵甲可否赐还?”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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