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谁都不敢再有半分歪心思,那位只做了印章县令的应声虫他们不怕,可是那位高阎罗实在是叫他们打心眼里畏惧。
十七家大户查抄的金银不下十万两,良田数万亩则全数充作官田,发于那些原本十七家大户手下的佃户们耕种,此外高进更是直接重新让人丈量了田亩,做了本鱼鳞黄册用作收税之用,同时大规模地用那些罚没金银,收拢劳力修缮神木县内年久失修的水利和道路。
陈贤本以为自己这回翻案翻到自己头上,公文上报之后,自己铁定官职不保,却不曾想师爷润色后的公文送到延安府后,那位龙巡抚写了私信使人送来,信中对他不无赞赏之意。
天可怜见,陈贤清楚眼下神木县中欣欣向荣的生机景象,全是高进这个武夫用刀把子硬生生逼出来的,他要修水渠大坝,要给全县百姓放青苗贷,库房里没有钱,查抄来的金银也不够,剩下的缺额就叫豪强大户们认捐。
要知道以往遇到个水旱大灾,陈贤也不是没试过在县衙摆宴,请那些豪强大户们来商议认捐赈灾的事情,可最后这些豪强大户们不过捐个几十百把两,凑个两三千两便算是好的了,到最后这银子还得叫他和六房胥吏们分去大半。
可这位高阎罗倒好,把人叫到县衙里,窝头就凉水吃饱了,窝头两千两,凉水一千两,交完银子走人,不愿交的就继续吃,吃到你愿意交为止。
这中间不是没人反抗,可结果就是被查出来勾结马匪,整个庄子连同养在外面的强人全都被官兵剿灭,尤其是那些强人直接剥了衣服插桩示众,眼下神木县里再没半个贼匪,全都成了良民。
陈贤也是读了半辈子圣贤书的,虽说只是被他拿来当成敲门砖,考了科举以后便弃之不顾,可心底里到底也曾想象过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是如今却是一个武夫用最粗暴的手段做成了这些事情,委实是叫他难以接受,哪怕如今为着翻案的事情,神木县中有那不晓内情的百姓唤他陈青天,他也高高兴不起来。
陈贤的心思,高进自然不会在乎,他查抄出来的十万金银之所以不够用,便是因为他拿了六万两补齐了神木县历年积欠朝廷税粮的亏空,送去西安府,不然那位陕西巡抚龙遇奇岂会写私信给陈贤。
高进觉得这陈贤是个识趣的人,不愿意他调任后,来个新的官儿还得重新费手脚调教,于是便让陈师爷在公文里为陈贤自辩,直言边地豪强大户不法,他也是借着他这个武夫之手,力行整顿,顺势翻查旧案,以赎过去失察之罪。于是在陕西巡抚龙遇奇那里,高进便成了个催逼文官,没有头脑的一介莽夫。
对于官场上的名声,高进是从来不在乎的,他甚至还巴不得那些文官们把他当成只会打仗的无脑武夫。
“二哥,总兵府派人来请你去骆驼城,听说朝廷宣旨的天使马上就要来了。”
神木县外的某处田头水渠处,正和从河口堡调来的工匠们商量着水坝修建的高进听到了杨大眼那老远便传来的大嗓门,好似生怕这附近的百姓们都听不见似的。
“知道了。”
等杨大眼下马,高进只应了声后,便又继续和那些匠人们商量起图纸来。
看到这位二哥丝毫不急,杨大眼倒是抓耳挠腮起来,他可是听那杜铁牛说,这回皇帝老儿给了二哥好大的封赏。
高进直到和那些匠人匆匆商量完,才看向杨大眼道,“你急什么急,嗓门那么大,喊给谁听。”眼下这些匠人也都心不在焉没了心思,高进自也不能勉强他们静下心来。
神木县被他当成最重要的根基,和古北寨朔方连成一体,自古道无农不稳,他要养兵,就得有粮食,河口堡治理得再好,也就养活两千脱产军士,可高进这回光从神木卫征兵,就定员五千,更别说神木卫下辖个千户所百户所,他是要一一整顿后充实兵员的。
到时候神木县一地要养活两万兵卒,其中近万是脱产的职业兵,那这县里的水利便半点马虎不得,没有足够的粮食压仓,等到后年萨尔浒开打,他拿什么做底气去和建州老奴厮杀。
被高进看得浑身不自在的杨大眼低头认错,“二哥,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张扬的。”
“等到沟渠开挖,水坝兴建,给我去干半个月的工。”
高进接过杨大眼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后冷声道,而杨大眼也只能悻悻应是,不敢反驳,眼下春耕已然开始,这神木县里没有半个闲人,那些无赖泼皮都被充作苦力不说,便是那些朔方军里,不管老兵新兵都要轮番劳动,便是二哥到时候也要亲自担土挖泥以做表率。
这些时日,二哥可是常常和他们说,再骁勇善战的精兵,没有饭吃打不了仗,接下来这两年,他们便是要充实仓禀备战,谁要是嫌弃干农活,自己滚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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