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田女士,只有高桥兄、森川先生和您研究革兰氏阳性放线菌群吗?”
“在我们研究所是这样,因为大家都有不同的课题来做研究。但是日本有很多同行也在搞这个。更不用说国外了。”
“那么你们的研究速度处于领先地位吗?”
“算是吧。只是主任……”
“我懂了!高桥兄的离开,是一大损失啊!研究会因此中断甚至是转给其他的小组来做吗?”
“唉!不知道呢?听天由命吧!”
前田终于露出了心力交瘁的表情。
凭伊东的直觉,显然其中掺杂了个人情感。
“你们三人中,高桥兄先到的研究所任职吗?”
“啊!不!当然是森川前辈。”
“咦?那么为什么高桥兄是主任啊?”
“森川前辈虽然到得早,但是怎么说呢?要是在企业论资排辈,到他这个年龄至少是课长级别。但是在研究所,一切以成果论。所以森川前辈不适合主导,作为副手……应该更合适一点。而高桥主任年富力强,脑子聪明,并且口语好,在与国外同行交流中占尽优势。”
前田客观地评价着,却一句也没有提及自己。
伊东很想说:您应该也有白人血统,那么您的口语应该也不错啊!
但是他还是觉得过于冒昧。据说有一半外国血统的人很忌讳别人问这个。这种容易触痛人的心灵的隐私,还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合适。
“是这样啊!那您是何时到的研究所呢?”
“嗯。我大学毕业就过来的,那一年是平成……十三年。”
“那您出生于昭和多少年?恕我冒昧,这样打听您的年龄确实不太妥当。对不起!请忽略!”
“早就是欧巴桑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出生于昭和五十三年。”
“啊!您和高桥兄的夫人是一个年龄呢。应该都是四十岁。”
“美代子?哦,是的。我在主任的婚礼上见过一次。那时候,主任只是和我一样的研究员而已。”
前田回忆着。
“啊!前田女士。高桥兄的婚礼您也去了?您真幸运!我和高桥兄结识的太晚,他又不肯重新结婚让我参加。”
伊东讲了句俏皮话,不过曲高和寡,前田并没有像刚才一般笑出来。
“幸运?!唉!说实话还不如……不去呢!场面实在是太奢华了!听说主任的岳父是滋贺县的大富豪,为了独生爱女豪掷千金也无可厚非。只是……唉!当时主任的样子看起来也是勉为其难,硬着头皮完成了全过程。”
前田抿了抿嘴,估计是想起了当时高桥的窘态。
“啊!当时您送了多少礼金?”
“唉!根据《结婚式お呼ばれマニュアル》(出席婚礼的指南),付了整整三万日元啊!幸亏当时主任还是研究员,要不然还要多付一点。”
“啊!当时高桥兄结婚应该是在平成二十年。您当时三十岁。月工资应该在三十万日元。扣除税收保险大约只剩下二十四万。要是您当时还是在租房住,这三万日元可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了!您那个月,手头一定很拮据吧!”
伊东推算后,颇为同情地道。
京都的消费水准虽说低于东京都、大阪和名古屋,但是也并不低多少。尤其在某些食品方面,比大阪都贵。
实际上,他还漏算了职场必须的交际费,例如下班后的同事聚餐。还有就是职场女人既不寒酸又不过于奢华的服装费和化妆品等等。这些同样是他陌生的领域。
“伊东君,你果然是主任的忘年交啊!说实话,主任哪年结婚我都忘记了呢!”
前田并没有在礼金这块上喋喋不休。
“那您知道两年前高桥兄与夫人分居的事情吗?”
“当时不知道。后来是听森川前辈说漏了嘴。当时据说主任非常痛苦,经常借酒消愁。可是工作的时候却更加勤奋了!看来,主任已经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研究上了。”
“那个时候研究的是什么?”
“当然是革兰氏阳性放线菌群。”
“啊!已经两年了!”
“科学研究也许得十年二十年。伊东君,说句冒昧的话。您是在记录历史,我们是在创造未来。”
“不不不!前田女士。没有过去和现在,何谈未来呢?科学家研究的成果,也是一步步完成的。前一步就是历史。没有位于历史长河中前人的成果,我们的科学研究真的能够凭空而生?就说微积分吧,那么是牛顿还是莱布尼茨率先建立的?”
伊东目光炯炯,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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