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在乎洛河城的心情和想法,话讲回来,如果他无法从这一次打击中感悟些什么学习到东西,他这个团长就是不及格的。
一行人进入了飞行简报室,随着二师的二位主官进来,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氛围更是给人零度以下的寒意。
齐宏没有坐下,而是扫视了一圈后,目光落在梁副部长身上,一字一顿地问道,“梁副部长,我有以下疑惑。第一,十五日的演练为什么提前到今日并且没有提前通知二师。第二,蓝军部队为什么可以在演练开始五分钟后抵达我场站。第三,为什么没有按照既定计划展开自由空战的演练。请你给予解答!”
不可否认,这位从海航团长跨军种直接提师政委后紧接着担任赫赫威名南霸天军事主官的青壮派是很有气势的,他也是有能力的,他的质问也是有根据的。
梁副部长压了压手,说,“齐师长稍安勿躁,请坐下,所有问题都将会得到解决和解答的,大家都可以放心。”
看见齐宏和方成河的目光都在往对面端坐着李战那边看,陈华林微微叹口气心里说,这小子怕是躲不过去了,还是得撕破脸皮。
始作俑者是李战,除了他,还有谁可以回答齐宏提出的问题。就算梁副部长回答了,齐宏也不一定服气。
说到底,要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话,就必须要李战站出来。
他有五个一等功,是空军人才库成员,是空司挂号尖子,是“228”课题领导小组组员和具体执行者,是此次演练模式大胆探索的推动者。最关键的是,李战只是副营级享受正营级待遇的飞行大队长,职务和军衔小得可以让所有领导都会认为“年轻人嘛说错点话做错点事必须理解”。
都是油子,一看齐宏和方成河把目光投向李战,梁副部长也好陈华林也罢或者是杨恒,都马上意识到二师这两位主官已经想通了要害关节——通过李战才能给各方留下余地。
能当二师主官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你以为他出离愤怒了,实际上心思缜密得很思维清晰得很。
梁副部长扫视了一眼,朗声说道,“同志们,七一五演练到现在就结束了。我先宣布一下结果。蓝军在拂晓时分对红军机场展开了突袭,根据现场的勘察结果来判定,红军机场跑道被摧毁,红军二十架战机被击毁,综合判定,红军失去战斗力。此次演练蓝军取得绝对胜利,自身无一损伤。”
这就是正式的判定了。齐宏和方成河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甚至感到眼前的景象在微微摇晃。这样的结果太难让人接受了。如果一定要失败,那么眼前这种失败方式是最最最丢人的。
“李战同志是此次新模式对抗演练的方案提出者,那么就由李战来解答一下齐师长的三个问题吧。”
所有目光落在了李战脸上,在他右手边隔着几米就坐的洛河城用杀人的目光盯着他。
李战站起来敬礼,道,“报告首长,我没答案。”
语惊四座,连梁副部长和陈华林他们都被惊到了,不知道李战葫芦里卖什么药。
“李战你什么意思!”洛河城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指着李战。
李战目不斜视,看都没有看洛河城一眼。
梁副部长敲了敲桌子,说,“洛河城团长,现在是李战的发言时间,请不要扰乱,坐下吧。”
洛河城恨恨地坐下来,火冒三丈。
“李战,实事求是地客观地说,不要带个人情绪嘛。”方成河还是隐晦地点了李战一句。
对方成河这位老领导李战还是很敬重的,当时在齐宏的盛怒之下,方成河依然站在他这边替他求情,可见方成河对他李战是关心得很到位的。另一个方面则是因为师父的关系,方成河也是极少数几位知道李战过去某段时间一些隐秘情况的人之一。
李战不会给齐宏面子,但方成河的面子他必须要给。
“老领导,我可以保证没有带个人情感。”李战看向齐宏,“齐师长提的三个问题是全部站不住脚,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来解答。敌人不会把攻击时间告诉你不会把攻击部队配置告诉你更不会和你约定以某种交战形势来分胜负。”
薛向东心里暗骂,臭小子果然是憋着劲要出口气,得,让天之骄子南霸天丢丢人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七十三师可以踩着南霸天的“尸体”站了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二师六团是先一等转进,然后从西县场站转场到东库场站展开驻训,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一等转二等。换言之,你们从西县场站起飞的那一刻起就进入战争状态了,你们是要保持一级战备的!可是事实上六团整整三十六架战机甚至还覆盖着帆布!”
“进入了北库地区就意味着进入了战区,甚至可以说你们从西县场站往这边转场实际上就是在往前线转场。很难想象在前线机场里部队还保持平时状态战机覆盖帆布。我原本计划在你们进驻东库场站的当天搞一次低空突防打击,在你们落足未稳的时候给予重创,提前结束你们对对抗演练的期待。后来经过慎重考虑,认为应该给我的老部队二师一些时间一些机会……”
“可惜……”
李战一副恨铁不成钢沉重万分的样子,让齐宏和方成河看了很想用鞋帮子抽他。陈华林和薛向东的腮帮子在微微抖动,强忍着不要露出笑容。
叹息了一阵子,李战沉痛地说,“我原本安排了空中掩护分队的,如果突防顺利,那些战机可以掩护打击分队返航,必要时可以进行补充轰炸。谁知道那么顺利,我只能让他们提前回来,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行动给收住了。”
一副一拳打过去把对方打了个半死后还表示硬生生收回了八成功力不然这一拳下去会打死你的样子,也是让各方人员神情精彩的。
“导演部给红蓝双方发演练计划,双方部队按部就班地跟着剧本走,什么时间节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甚至哪场战斗应该是哪一方胜哪一方负都有规定。各位首长,请扪心自问,这样练出来的部队能打仗吗?能打胜仗吗?你二师怪我不按照套路出牌打了你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不是无理取闹吗?作为蓝军指挥员我天天想着的就是怎么样出其不意地把你们红军给干掉消灭,我要干你还给你打招呼说我准备干你了准备好?”
“首长们,同志们,兵不是这么练的,部队也不是这么训的。人民养着我们,我们的战机航油我们的弹药我们的一切,全部都是来自于人民。如果我们拿着这些珍贵的资源玩过家家导致了部队作战能力提升受限,那我们就是罪人啊!我们不该啊!”
李战一副潸然泪下语重心长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想抽他脸。
他用力抹掉了不存在的眼泪,用自卑而不自薄、委屈而不沉沦、今天你看我不起明天我把你全歼到底的语气沉声说,“诚然,我们七十三师的装备最落后,因为几十年来没有换装过新装备全都是接收兄弟部队的二手货而得了一个西部破烂王的外号。是,我们装备是烂,可是我们的战术思维是最新的,走在全军最前面的。从228课题到4-1战例,这些都是我们的成就!更是用老装备练出新战斗力的典型例子!”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战的目光落在了齐宏脸上。
齐宏迅速想起了李战下部队那天,他在塔台指挥,副师长说李战心里为不能飞三代机有些怨气,齐宏记得清清楚楚他当时说过的那句话:有本事把老机型飞出新战斗力来。
时过境迁,李战做到了,让所有人为之惊叹,可他早已经和二师没了关系。
齐宏心中深深叹息,无可奈何花落去。
“最后,我的总结是,本次演练没有导演部只有裁定组,狂魔大队没有按照导演部给的剧本来,未来我们的敌人也不可能按照我们的剧本来,我们也不会按照敌人的剧本来。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是唯一准则。齐师长,方政委,这一仗你们输得不冤,因为我们把你们思想上的剧本打掉了。”
李战向首长们、同志们敬礼。
他心里暗道:九个月!足足九个月!你知道这九个月我怎么过的吗!总算狠狠地争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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