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黑影道。
“不敢?”我道,“那你见了朕,为何不行大礼?”
黑影似乎猛然醒悟,大刀回鞘,向我就是一个跪拜。
这时候稍微看清楚了些。
那好像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武官,声音浑厚有力,可脸色略带疲惫,浑身都是血迹伤痕。
“薛洪”这个名字,想起来了。
这也是裴大人记载的,那些被斩首的西秦人等之一。
只不过,这人不在那份假死的西秦将官名表里,而是在被斩首的“薛氏宗室”的名表里面。
薛洪,伪秦左备身府大将军兼太子左卫率,薛仁越府臣,年三十六,掌千牛御刀、侍从御驾左右……
这个薛洪,是薛氏家族的人。
“薛洪……”
我又开口了,片刻前那个癫狂的声音,变得低沉缓慢,冷若寒冰:
“你身为左备身府大将军,本应侍从圣驾左右,随候调遣。可方才朕口谕不下数十声,竟没有一声回应。
如今还姗姗来迟,擅闯秦兴大殿,手持利刃,见驾不跪。
按律,你该当何罪?”
青年武官薛洪又一磕头:
“臣护驾来迟,死罪,请皇责罚!”
我冷冷看着那个跪在地的人,观察着他身的每一个细节。
“外头怎样了?”我忽然问。
“回皇,”薛洪道,“今夜唐军破城后,兵锋直指城北,马就要入宫来了。”
唐军破城。
入宫来了。
秦兴大殿。
我的脑里微微一震。
难道,我竟然跟着这薛仁越的“魂印”,回到了……
”阙万钧呢?”我问。
“阙将军他失踪了。”薛洪道。
阙万钧,这又是那名表假死的西秦官员之一,任西秦的左武卫府大将军。
“那他手下的两百武卫呢?”
“也不见了。”
我好像想发作,可我没有,只冷冷说了句:
“胡狄臣子、非我族类,还是靠不住。叫薛解进来。”
薛解,西秦左翊卫府大将军,也在斩首的薛氏宗室的名表里。
“薛大将军也不在了。”薛洪答。
“什么?那他的三百翊卫……”
薛洪没答我的话。
我似乎有些讶异,“还有薛烨、薛卢、薛金都,这些薛家的宗室,还有朕留给他们拱卫内廷的,千兵马呢?”
“皇。”
薛洪伏在地,声音有些悲凉:
“自从唐军破城的消息传来,宫里的人就逃的逃,散的散。如今这宫里的内内外外,别说兵马将士,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连个人影,都找不着了。”
我愣住了。
“皇,”薛洪抬起头来,“臣无能,打不走李唐逆军。
可臣还有几个忠心不二的手下,就在殿外。
臣已经找了些百姓衣裳,请皇先换,由臣护着,立即从北边秦胜门出宫。”
“你是让朕做逃兵么?”
“臣不敢。只是眼下大势已经如此,皇乃大秦一国之君,怎能和那些行伍喽临阵相对?
还请皇屈一时之尊,先出了城去,待日后收拾陇右兵马,再和那李世民决一死战!”
薛洪双手一拱,声音坚毅而苍凉。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眼前空荡荡的大殿。
我忽然长叹一声:
“薛洪,朕记得十年前,你还不在这宫里吧?
“是。当年臣只是雍州金城县里,一个犯了死罪的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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