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三叔公,换一个人面对如此尴尬的僵局,肯定束手无策。
只见老头伸手拉下了戴在脸上的角巾,似乎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憋闷,懊恼道:“可憋死老儿了,逵娃子你不是说要谈上万贯的生意吗,哪儿呢?三叔公别的不成,给你壮一壮声色的号召力还是有的。咱们百丈村人都是讲道理的人,做不出强买强卖的混账事来。”
不得不说老族长三叔公斡旋之能,白瞎了把半辈子窝在百丈村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山沟里,白瞎了这等颠倒黑白的能力。不仅如此,还夹枪带棒的将韩巡检不讲信用的事实讽刺了一番。
能一举端掉沂水县巡检司的人马,说成是来讲道理的,有这种讲道理的方式吗?
这脸不红心不跳的口才也就是三叔公能办到,口才倒是其次,主要是脸不红心不跳才是关键,他老人家说瞎话的本事就跟喝水似的洒脱。
其他人都愣在原地,有点摸不着头脑。
咱们好像是拿着刀来的,是否显得不太客气?
“别一个个都杵着了,滚,都给老夫滚。”三叔公将临近几个族人的蒙面头巾给扯下之后,伸出骨瘦嶙峋的手臂作势要打。
众人一哄而散,三叔公:“你们几个也都散了,对了,把人都松绑了,就说是爷们和大伙儿闹着玩。别莽撞,好好说话……说好话,懂不懂!”
随后,三叔公抱拳对刘葆晟等人表示:“山里人,野蛮惯了,粗鲁了些个,还请诸位官爷海涵!”
刘葆晟气地想跑,可不敢跑,他哪知道眼前这老头是啥意思。
就见他拖着个大长脸,想要讨好,却还端着身份。想要说句重话,又没那胆子。这叫那个纠结啊!比他当年将女儿送入宫中,老婆要和他拼命都难受。
韩大虎见状,急忙招呼人:“诸位,略备酒菜,还请诸位不要嫌弃,吃些个,喝些个,饭菜要是不合口味的话,让仆人去采办,莫说客气话。老邱,死哪儿去了?”
老邱战战兢兢的从人群中挤出来,迈着小碎步跑到了韩大虎面前:“吩咐灶上,酒肉管够。”
“老爷!”
“还不快去,记住庄子里的人别乱走动,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韩大虎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打算,更不想搬救兵。沂水县最大的武装力量就是巡检司,最大的官就是巡检老爷。他就是巡检老爷,连自己都被一锅端了,还反抗?
至于救兵?最近的救兵在蒙县,来回一趟,至少四五天。惹怒了这群死横死横的刁民,他全家坟包上的草籽都快要发芽了。就算是救兵搬来了,也白搭。蒙县驻扎的武装还是巡检司的兵马,比他都不如。
邱掌柜点头哈腰道;“我马上去办。”
李氏族人听到有免费的酒肉,一个个眉开眼笑道:“可没白跑了这一趟。”
可不是?
得亏李逵说和韩大虎的庄子里谈生意,如果在县城里?恐怕守土有责的县令周元,接到县城被攻破的消息,此刻正躲在衙门的后堂,眼珠子盯着屋顶最粗的那根房梁,运气不已,纠结不已,哀叹不已,怒骂不已……然后解下裤腰带,就要下大决心,死给人看了。
好在没有闹出这等大乱子来,要不然李逵的名声就要臭大街了。
族人散去,李逵、刘葆晟、主人韩大虎,招呼着三叔公、李洪,还有刚刚被解救出来的程知节入了暖阁,冬日里朝南的屋子里烧上木炭,宛如春日般的惬意。三叔公让过了主位,坐在下首,这让刘葆晟心中多少有了底。
百丈村人横是横,但还是知礼数的人,这就好办了。
三叔公的心思就在那万贯生意是,刚落座,就急不可耐的问李逵:“逵娃子,你告诉老五老七的万贯生意在哪儿呢?让老头子给你把把关。”
这生意,说来也容易。韩大虎转身端来一个青瓷碗,碗中如同白雪一般的沙粒般的细碎物体立刻将老头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老头哆嗦道:“这是?”
“三叔公,这是盐。我找到了一个法子,可以将盐提纯,没有了苦涩的杂质,色泽也要比市面上的盐好很多。”李逵解释道。
三叔公心中早就有所猜测,但还是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捻了一些在手中,似乎手中捻着的不是盐粒,而是毒药。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狠心连盐带手指放在了口中死命的嘬。就在这一刻,老头浑浊的眼珠子顿时亮堂了起来,双目圆睁,随即又是美丽的如同初恋般的回忆,嘴角流露着一种看着不太厌恶,却有点滑稽的甜美笑容。良久才说出了一个字:“鲜!”
李洪不信邪的也偷偷尝了尝,表情比老头还不堪,但看李逵的表情有点幽怨。他在李逵家里看到过这种盐,足足有一瓮。可当时李逵告诉他这是白面,更让他生气的是,他还真信了。
突然,三叔公怒了,一巴掌抽在了李逵的后脑勺上,怒骂道:“有这好宝贝,为什么不孝敬你三叔公?打死你个不孝子!”
老头的举动,吓得陪坐的韩大虎手里捏着的筷子一个拿不稳,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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