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章莉开门出来。
田立心抬头发现她的眼红红的,连忙放下手中的码字大业,“莉姐,这是怎么了?”
她哭了?
是我忽略她、冷落她了?
她来到这陌生的小城,完全就是冲我来的啊,谁知却遇到了这么一出。
田立心满是自责,起身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伸手擦向她脸上那并不存在的泪痕。
触手丝滑。
“对不起,怪我不好。”
“什么啊!你这是想趁机揩油吗?”章莉拍开他的手,又将手中的软盘拍在他手上。
“有油吗?明明是天生丽质,纵享丝滑。”
“你的小说我看完了。”
“额,是看到林云留给‘我’的量子玫瑰,所以才感动哭的?”田立心放下心来。
“你不是说过不善于写男女之情的吗?”
“剧情需要嘛,我写这段时,也差点就被自己感动哭了。”
“那,林云有原型吗?”
“你想问的是,林云的原型是不是你吧?并不是!你觉得我会把自己写得那么圣母,那么不识大体吗?国家大义,我还是懂的。”田立心解释了一番,便试着揽住她的肩膀,“来,咱们还是看看我的新小说吧,这篇是桂城出版社的约稿,我才写了不到一半。”
章莉稍稍挣扎了一下,便随着他走向茶几边,坐入了沙发里。
田立心连忙用鼠标将文档拖到开头。
“《遥远的救世主》?什么意思啊?”章莉看到书名,就抛出了问题。
“救世主出自《国际歌》,差不多是,救世主可遇不可求,靠的只能是自己。”
“额。”章莉点点头,继续看了下去。
小说开头是两个女人互相打趣,随后就引出了籍贯为蓉城的男主因私募基金犯了事,决定躲在古城过退休生活的情节。
男主离开京城前,和好朋友有一段关于文化属性的讨论,而后却是后者的妻子来借钱。
所以,男主到古城后的生活就变得拮据了,甚至将心爱的收藏品,——各种盖着印章的典藏大碟都分批贱卖了。
随后是男主对《天国的女儿》和《流浪者之歌》的评价,女主从此迷上了hifi……
田立心见她看得入迷,便起身洗了个苹果放到他手中。
章莉沉浸在小说的情节里,并为书中的经典对白不时暗暗叫绝。
“你怎么学会抽烟了?”
“去年卧底,当了一个多月的坐台小姐,就学会了。”
“没学会点别的?”
……
“恕你无罪。”
“一个恕字,我已经有罪了。”
……
“仔细想想,京城这么大个都市,还真找不着个犄角旮旯能养养神。”
“京城像个淘金场,个个都觉着自己是龙胎凤种,太闹了。”
“你对传统文化的成见是渗到骨子里了,那可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圆,有那么多神圣的词儿在等着你,又那么实用。”
“我们这个民族总是以有文化自居,却忘了问一句:是有什么文化?是真理真相的文化还是弱势文化?是符合事物规律的文化还是违背事物规律的文化?任何一种命运,归根到底都是那种文化属性的产物,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
“同一首《流浪者之歌》的曲子,以穆特与弗雷德里曼的小提琴相比较,穆特诠释的是悲凉、悲伤、悲戚,弗雷德里曼诠释的是悲愤、悲壮、悲怆,不一样,穆特多了点宫廷贵妇的哀怨,少了点吉普赛人流浪不屈的精神。”
“海飞兹是伟大的小提琴大师,但是单就《流浪者之歌》这首曲子,他的诠释也不一定是最高境界。也许他太在乎技艺精湛了,反而染了一丝匠气,淡了一丝虔诚。以他们3人各自演奏的《流浪者之歌》相比较,我觉得穆特是心到手没到,海飞兹是手到心没到,只有弗雷德里曼是手到心到。”
“心是愿望,神是境界,是文化、阅历和天赋的融汇。咱们都相信穆特想演奏好,但她的性别底色是上帝给她涂上去的,只要她不能超越上帝,她就抹不去性别底色的脂粉气。穆特的手,是一双女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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